这一夜,初晞一宿未睡,守着炭盆直到它燃尽才又裹了床被子窝到了床角,心里思量着,这被子明日留不留得住都未可知。
身上寒气直逼,从小到大,她还没活的这么可怜过,轻轻呼了口气,察觉到体内的玉灵珠微微发着热,心下安定了些,这是保命的东西,若没了它,她身体的温度会比寻常人低上些许,很难如正常人般生活。
世人都晓薄妃娘娘当年受下雷笞之刑,却是硬生生的活了下来,被罗刹一族视为奇迹,但活下来的代价只有她们母女才知道,除了萦绕在心底能活一日是一日的不安定,身体上承受的苦楚都是旁人难体会的,寒症发起来可比被人砍几刀要命的多。
手上已开始冰凉,连呼出的气都透着一股寒意。
也不知寒冷中半睡半醒过了多久,才见门外开始微微泛着些光,初晞侧头望去,直觉得脖颈一阵僵硬,转头都困难,也不知是因为蜷着太久还是冻得麻木,费力的挪了挪腿,借着手才将它放下了床。
裹着被子轻轻跺了跺脚,察觉到仍有知觉心底才放下了心,开始在屋内慢慢转悠起来,活动着倒比不动舒服些许。
直到天大亮,门外才有些声响,接着一阵开锁声,蔓荆仍是低头弯身进了门。
到了内里方微微抬了头,瞧见初晞的样子,神色明显讶异了几分。
见她进来,初晞才停止了跺脚,裹着被子坐到了椅上,尽量稳了稳嗓子才道:“昨日他们可有为难你。”
蔓荆将端着的木盘放到了桌上,看着冻得直发抖的初晞,神色有些不忍,闻言摇了摇头。
见桌上的茶具不见,将盘内的瓷碗端起递给她,示意她快些吃。
初晞本没什么胃口,但想着吃些东西应会暖和些,才抖着手接了过来,一瞅是碗细面,又忽地反应过来,她现在是连洗脸水都已经不给了么。
将碗放到桌上,才慢悠悠的吃了起来,若是端着,手止不住的有些发抖,那样会显得很狼狈吧。
一边低声道:“他们不给热水了么。”
蔓荆蹙眉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朝外望了望,见守卫未注意这边,才移了几步,谨慎的将一小水袋放到了靠窗下的矮凳上,一旁放着纹刻牡丹的黑陶花瓶。
脸上扬了些笑意,一双杏眼很是明亮。
初晞轻轻笑了笑,唇语道:“是热的吗。”
她点了点头,碎步轻移了过来,又指了指桌上的面,示意初晞一定要将它吃完。
本是尝了几口便不打算再吃的,见蔓荆坚持的认真,初晞想到如果这面若是她做的,不吃完确实不太好,才又拿了筷子半响将它吃了个干净。
待到蔓荆离开后,她摸着水袋还算温热,但今日这天寒意渗进骨髓,虽周围门窗紧闭,也能感受到房外阴沉的天。
这一冷她完全无法静心,直待夜色又沉,才意识到蔓荆为何一定要让她将面吃完。
原来是连午饭都不给了,罗歧这人简直计较的可以,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今日是到姑射行宫的第三天,再过两日,只要她能坚持,寒曜定会带人来救她。
夜晚昏沉中,初晞直觉得自己全身泡在冰水里,湿冷的自己都不愿触碰,脸仿佛在向外冒着寒气,睫毛上笼了一层霜。
脑子里却还算清明,此时已是半夜,晚上无人来过,看来每日只给一顿饭了。她此时连笑这个表情都做不出来,否则还能自嘲一二。
闭了眼本打算强制让自己睡去,毕竟梦是属于自己的,在梦里不会如此难受。
半昏半沉间,忽然听见门外似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初晞懒得睁眼,此时任谁来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如何能让自己昏睡过去。
脑子里放空了半响,也不知离方才那阵声响隔了多久,门外又传来一阵动静,细微但她听到了。
下意识的分析这像是开锁的声音,有人来看她了么,莫不是门外的守卫也冷的不行,进来跟她抢被子了?
这么一想,她忙又将身上的被子往身上紧了紧,任谁来都不能让他抢走。
直察觉到来人已到了跟前,她本想睁眼看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如何用力都只能掀开一条缝,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心里叹了叹,莫不是自己梦魇了吧。
刚才听到的声音也许是幻觉,她从前梦魇就是如此的,总觉得有人,想睁眼却睁不开,醒也醒不来动也动不了,民间叫做鬼压床。
此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若想醒来还得与自己的意识挣扎搏斗一番,过程有些辛苦。
正考虑着到底要不要挣扎着醒来,忽然感觉有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心里更是寒了寒,果然是鬼压床了,这分明是鬼手,初晞忙想伸手将他拂开,发现手根本动弹不了,使劲睁了睁眼发现也睁不开,心里简直着急。
心急的同时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急越被魇的厉害,若放松神经那种被吞噬感还能轻微一些。
正稳了心神待重新挣扎一番,感觉鬼手又往前探了探,已经抚上自己的唇了,心下一慌已准备与他搏斗到底,唇上突然猛的一痛,眼眸悠的睁开。
清明的瞬间,映入眼帘的那双眸子,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梦中,如此深邃幽沉的眼睛她从未见过第二双。
自己心底竟是如此思念他么,连梦中之梦都是他的样子,初晞微微眨了眨眼,眼前的人影并未消失,如此认真的盯了他半会儿,她才嘟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