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筑驰道之事已在各地如火如荼的开始进行。
而西巡的路线亦是完全按照赵政的计划。
行程将尽。
临近咸阳,途经渭河时,艾儿在他自己的车上睡得正酣,一路欢闹的皇帝车辇中也终于得了一阵清闲,安静了下来。
渭河以南,咸阳以北,仿造的六国宫室一字成排,以假乱真,壮观非常。
梁儿与赵政乘坐车辇一一路过她曾经居住过的邯郸宫、蓟王宫、大梁宫和寿春宫,一时间,时光倒转,段段往事如烟,一个个以各种方式骇然逝去的人影亦是比比掠过。
她神思愈发悠远,不觉得便已深陷或近或远的记忆之中。
正当她双目迷蒙,倍感幽寒之际,却倐的被人拉入了一个万分温暖的怀抱,将她那颗险些被岁月冰封吞噬掉的心寸寸包裹、滴滴融化,倾心呵护。
梁儿舒服了许多,便不禁又向那宽厚的胸膛蹭了蹭。
如此,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便可清晰入耳。
梁儿索性将头埋下,抿唇含笑。
那是她此生最最钟爱的节奏,胜过世间所有乐声,无论何时,总能令她摒弃一切烦恼哀愁,安安心心的靠在那个玄衣男子的身边,如猫儿一般贪婪的享受他的宠溺和呵护。
“心情好些了?”
虽未看到梁儿的神情,但赵政却是能感觉得到她心绪的变化的。
梁儿嫩白的小手攀上赵政的襟口,甜甜道:
“嗯,一被你抱着,便即刻好了。”
赵政失笑,雕刻般的俊颜浮现出一丝玩味。
“呵呵,你可是在怨我,没有一直抱着你?”
闻言,梁儿攀在他胸前的手不自觉的微微蜷起,悄悄排解着自己因羞赧而不知所措的小情绪。
“我……就是喜欢被你一直抱着……”
她嘀嘀的,面上晕开了两片小小的红云。
赵政的寿命只剩下十年,她不想再因害羞而错过任何一句与他的真心话。
她喜欢被他抱,喜欢被他宠,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她爱他,很爱他,爱到融入血液,爱到深入骨髓……
倘若历史一定要在十年后将他带离人世,那她定也要随着一并离开,毫无犹豫。
赵政在,她便在;赵政亡,她亦亡……
赵政一滯,没想到在他面前最易害羞的梁儿竟也有会这般坦言直白的一天。
不过,他甚是喜欢。
他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挑起了梁儿的清秀小巧的下颚,含情似海的眸中竟莫名透着几分邪魅,语声就更是惑人:
“傻丫头,你若想要,随时凑过来便是了,无论身在何处、何等情况,我都定会满足于你,并且……必尽全力。”
梁儿一听,满脸红晕倏的烧到了耳际。
她方才说的分明只是“抱着”,可这话题怎么感觉好像被赵政一句话便给延伸了?……
赵政见梁儿又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慌乱失措,顿觉开心得紧,便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她的脸,鼻尖轻磨着她的鼻尖,半合的眼眸溢满了笑意,柔声道:
“怎得这般可爱?”
“政……”
梁儿低语喃喃,却在下一刻已被赵政捉住了唇瓣、勒紧了腰身、迷乱了意识……
一番欢畅淋漓的颠鸾过后,梁儿乖顺的趴在赵政半裸的身上,将耳轻轻贴在他的胸前,美滋滋的倾听着那世上最好听的心跳声。
赵政半垂着眼,指尖下意识的捻了一绺梁儿的青丝缠来绕去,轻声道:
“回咸阳宫后我想召见一个特别的人。”
“是何人?”
梁儿虽然未动,心下却是已提起了七分兴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赵政称之“特别”?
赵政唇角轻牵,回道:
“是一个方士,名为徐市,也有人称他徐福。”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梁儿狠狠怔住,心慌意乱,许久都未说话。
赵政感觉她气息有些乱,抬手抚上她的耳际,关切道:
“怎么了?”
“召一个方士作何?”
梁儿依旧趴在赵政身上没有抬头,心间堵闷,双眸略滞。
“听闻他在东边沿海名声极盛,百姓皆传他来自东方仙山,我想要见他一见,若当真是个有能力之人,或许我会让他在咸阳住上一阵,辟出一处地方让他炼些丹药……”
赵政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可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怀中的人儿身子越发僵硬,呼吸也越发紊乱。
他骤然心惊,担忧得立即翻身将梁儿收在身下,看向她的脸时,却见那双明动的杏眸已是泪光盈盈,楚楚欲滴。
赵政顿时慌乱了手脚,手指抚上她脸颊的瞬间,那泪水已然滚滚而出。
“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哭了?”
赵政大亥,梁儿的泪是他的软肋,每每见到那颗颗晶莹,他的心就总是莫名被灼伤一般,痛得没有来由。
梁儿咬着下唇,伸出手臂紧紧揽住赵政的脖颈,抽噎着道:
“你可曾发现,历代君王贵胄,但凡有寻方士炼丹的,没过几年都很快死了?或许……或许那些丹药只是骗人的,非但不能长生,说不定还会……”
这些话她终还是说了,就算历史注定赵政活不过四十九岁,她也实在无法忍心看着心爱的他痴迷丹药,每日服下那颗颗致命的药丸,在她面前逐渐耗尽自己的生命。
听梁儿如此说,赵政轻叹,竟似是松了一口气,轻抚着梁儿顺滑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