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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林退下后不久,赵高全身湿透,微颤着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河中并未寻到九鼎。”
梁儿一惊,方才河边混乱,她并未见到赵高。
真没想到,此番寻鼎,竟连赵高这等皇帝身边的近臣也亲自下水了。
那般彻骨又湍急的河水,常人怎么忍受得了?
只见赵政神色漠然,只淡淡说了两个字:
“再寻。”
“诺。”
赵高悻悻退去,甚至已觉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梁儿对这寻鼎之事更加不解,忍不住问道:
“政,怎得突然这般急着要寻九鼎?”
赵政垂眸,淡声回道:
“自古九鼎乃天子所有。我为天子,既然到了彭城,自然是要寻一番的。”
梁儿原以为会另有隐情,却未料到他会如此说。
“可是方才隗丞相所言……”
“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再言。”
赵政见梁儿也想劝他,便冷着脸立即堵了回去。
心中暗嗔:
傻梁儿,惹了桃花债都不自知,累得我为你心烦意乱,你竟还糊里糊涂的跟着旁人来瞎起哄!
梁儿见赵政面色难看,怕自己会惹他生气,便也只得暂时缩了回去,观望一下情况再说。
“陛下,丞相隗林、王绾,廷尉李斯求见。”
果然,大家全都看不下去了,已经集体跑来了。
梁儿偷偷望了一眼赵政,见他似是心生烦躁,嘴唇微动,说了一句“传”。
三人刚一入内,就赶上赵高再次来报:
“陛下,臣无能,已过了两个时辰,还是未能寻到九鼎。”
比起上一次,他全身已颤抖得更加厉害,嘴唇已没了血色,并且竟好似连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可想而知,那河水是多么的刺骨。
“再寻。”
赵政态度不变,没有丝毫动摇。
还未及赵高应声,李斯就赶忙上前劝道:
“陛下,天气寒冷,河中则更甚,泗河流速又过快,这两个时辰内已有二十几人在河里失了踪迹。九鼎已失百年,寻不到也并无大碍。可若再这般寻下去,恐怕赵大人和那一千人全都会命丧于此。若传了出去,此事恐会引得世人谗言。请陛下三思!”
隗林和王绾并未看出赵政的面上已降至冰点,也跟着附和:
“陛下,李大人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
“住口!”
赵政大喝。
他原本只是想要借机惩罚赵高解气,却不想竟引得重臣齐齐劝谏,使得他非但未能解恨,反而怒气更盛。
“九鼎是天子之事,是否寻鼎由寡人自行定夺,何时轮到你们插嘴?还是说,连寡人也不配做这个天子,不配寻那九鼎?”
他沉声反问,双拳紧握,眸光幽暗,定定看向殿中的几人。
那几人皆是惊怵不已,白了脸色倏的跪拜在地,低下头齐声念着:
“陛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
赵高见赵政竟愠怒至此,心下便更是认为自己此番应是死定了。
梁儿亦是大惊。
她一开始觉得赵政许是另有他想,可不想眼下他竟真的动了气。
梁儿想不通,赵政分明不信什么天命的,难道古人的那句“天子九鼎”于他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陛下,可否听奴婢一言。”
梁儿清灵的声音在赵政身侧响起。
赵政循声看去,眼中怒意未散,却也瞬间消去了一些冷色。
“你可知,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是平不下朕的怒火,朕当如何罚你?”
赵政幽深的凤眸扫在梁儿身上。
好一个梁儿,都不知此事是因谁而起,这等时刻不知好生躲着,竟还敢冲到他眼前来?
赵高心下一沉,万般担心自己会连累了梁儿姑娘,只盼陛下能怜惜于她,不要为难她才好……
那厢两人各怀心思,而这厢,梁儿却还不明根本,只气定神闲,徐徐一拜。
“只要此话一毕,奴婢任凭陛下责罚。”
闻言,赵政如山的俊眉微挑。
任凭我责罚?
蠢女人,胆敢引得别的男人为你私藏木樨,一会就让你看看我怎么罚你。
“说吧。”
赵政的语声犹寒,实则心下已然清去七八分的怒气。
梁儿将头抬起,盈盈浅笑,吐字如兰:
“如今大秦一统六国,泗河已然归于大秦,那沉于河中百年的九鼎岂不也等于归属了秦国?又何须再行打捞?而江河滔滔,九鼎已无人再能寻到。无鼎可夺,秦的天下便可免去一种纷乱的可能,这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她面容清淡,肤白如雪,一双水杏般的眸子光华流转,望向赵政继续道:
“陛下令天下归一,书同文,车同轨,立郡县,修驰道……政绩盖世,举不胜举。陛下是天子,天地可鉴,无论那九鼎是否存在,都无人能质疑分毫。”
赵政的眼被那双华彩熠熠的美眸所引,再难移向他处。
片刻,他勾起唇角,淡声启齿:
“不愧是朕的梁儿,果然甚得朕心。那九鼎,朕不寻了。”
殿中跪在地上的几人一听,终于松下一口起来,相视而笑。
天下间能劝得了陛下的,果然只有梁儿。
“九鼎朕是不寻了,但怒气却还未解,你需得任朕惩罚,直到朕消气为止。”
赵政一身玄袍、衣冠威仪,目不转睛的看着梁儿,同时将袖抬起,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大家都是男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