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儿站在汀兰身侧,抬头仰望眼前的宫殿。
这,便是望夷宫,秦王的住所。
这座宫殿居于整个咸阳宫的北方正中央。
它并非是传统的宫殿样式,而是一组巨大的东西对称的高台宫殿。
目测其底层高台竟可达六七米。
两座宫室由横跨中央大道的飞阁连成一体,壮观大气,极富艺术魅力。
梁儿看得呆了片刻,甚是感叹秦人的建筑能力。
望夷宫的飞阁内居中的大殿为正殿,此是秦王平日待的最多的地方。
正殿东侧是秦王的寝殿。
而梁儿则进了西侧的宫室,那里是专供侍奉在望夷宫中的宫人们的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条件很不错。
虽是十人一房,床榻被褥却极是舒适,寝室西侧还配有一个极大的浴房,可供随时洗浴。
第二日一早,梁儿梳洗完毕便应召去觐见赵政。
她由宫人出入的西侧宫室走去正殿,而正殿的正门却在北面。她需要在正殿四周的的回廊上绕四分之一个圈才能进得去。
正殿的墙壁很厚,窗也都紧闭着,仿佛将里外隔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然而梁儿知道,赵政早已在那里面等着她。
想到赵政,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全都是他刚满十岁时的样子。
那个曾经有着稚嫩的脸,却早熟得有些不像话,倔强又聪慧的小子,一别三年,从被弃赵国的穷困质子,变为傲居天下的秦国之王,他是否还会保有当年的几分模样?
一步……一步……
无论梁儿走得多慢,最终还是绕到了正殿的大门口。
“昭阳殿”三个大字赫然入眼。
门口守卫的禁军如四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有内侍入内通报。
随后厚重的殿门缓缓敞开。
此刻时间仿佛也缓下了步子。
门的缝隙由小而大,一抹玄色的背影定定的立于大殿中央。
他长高了很多。
那背影竟已经近似一个成年人了。
梁儿忽然起了想要调头离开的念头。
她心里害怕,若是赵政变化太大,她该如何是好。
然而内侍站在门口,不停使着眼色,示意她快些进去。
梁儿便只得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向那个她已然完全不熟悉的身影。
梁儿觉得,此刻她落在昭阳殿朱红色地面的脚步比来时还要更沉重几分。
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在提醒她,那个她心里的幼年赵政已经不复存在了。
“奴婢梁儿,叩见大王。”
梁儿依照宫规,半个身子都伏在地上行叩拜大礼。
不料眼前之人闻声竟突然转过身来,声音分外激动,着实吓了梁儿一跳。
“梁儿!”
梁儿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突然拉起,卷入了一个不算宽阔,却有些温度的怀抱。
“梁儿!我的梁儿!我总算把你找回来了!”
这语气欣喜若狂,声音大得竟几近破音,惊得梁儿呆在了原地。
赵政见怀中女子半天未动,便将她放开,一脸好奇的看向她呆若木鸡的表情。
“梁儿?……梁儿?……”
赵政关切的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却见她仍旧未动,只有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自己的脸看。
赵政?这是赵政?
怎么可能?
他的性子何曾这般浮夸过?
当年他回到陌生的秦宫,孤身见识那残酷的宫廷争斗、至亲相搏,按理说,性格应该会磨练得更为沉稳才是,为何反倒变得好似一个心浮气躁的寻常纨绔了?
梁儿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当年与她相伴多年的那个孩子,但那副面容却又实实在在的就是由她记忆中的样貌演变而来的,除了轮廓硬朗了些,五官长开了些,其余并无太大变化。
“大胆!竟敢直视大王!”
一旁内侍突然大吼一声。
梁儿方才回神,忙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大王!奴婢知错!奴婢并非有意……”
“诶,无妨无妨!快快起身。”
赵政急急将梁儿扶起,对内侍说道:
“梁儿出入咸阳宫,诸多规矩还未适应,无需对她太过苛求。”
那内侍闻言应了声“诺”,复而低头,退到了一旁。
“梁儿,你果然还如当年一般无二,还是寡人的梁儿……你这些年过的可好?”
赵政拉着梁儿的手,双眼放出亮灿灿的光。刺得梁儿又是一阵恍惚。
“呃……回大王,奴婢过的还好……”
赵政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
“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谁知那笑竟有几分痴相,哪还有半分当年的稳重睿智?
梁儿一边疑虑更甚,一边忙敛了眸光,不再抬头去看赵政的神色,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挖了眼睛。
相比三年前,如今的赵政更像个孩子,兴冲冲的拽着梁儿跑到昭阳殿南面一个宽阔的露台上。
“梁儿你看,在这里可以鸟瞰整个咸阳城!还可以远眺渭河与南山!这眼见的一切,都是我大秦的,是寡人的!寡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贫困无能的小孩子了!”
梁儿实在难以适应这样的赵政,只得勉强陪笑:
“奴婢……恭喜大王……”
赵政似是开心得紧,又拉了梁儿去了花园莲池。
“听闻当年惠王宠爱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