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今日我倒瞧着有几分淑女气质了。”
吴宣月祖父年级虽大,可心却不老。只见他身材高壮挺拔,鹤发童颜,却有着一把茂密的胡须。此刻他正摸着自己最为得意的胡子,打趣自己的孙女。
吴家本是江南的世家望族,他这一支因为做官迁到了京城来,可是因为不愿牵连进当初皇子夺嫡的纷乱之中,却被人构陷,落得举族流放西北的下场。
皇上登基后便赦免了吴家的罪行,只是一大家族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他和襁褓之中的孙女吴宣月相依为命。吴老先生本有大才,可心灰意冷之下,再三拒绝了圣上请他出任太子太傅一职,带着孙女在西北一地办了座学院,倒也培养了不少栋梁之才。
现如今他年纪渐大,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女儿,这才想着回到京城来,想要为孙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与秦先生本是少年之交,当时秦先生在两三岁的时候,逛元宵灯会时与家人走散,兜兜转转流落到江南吴家去。
后来吴仟林正在江南老家苦读,秦文景因为能读书识字便被吴夫人送到他身边做陪读。
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直到吴先生十八岁那一年去京城参加科举,十五岁的秦先生作为小厮也一路跟了来。
他们住进京城吴家之后,当时还是秦夫人的秦老夫人来吴家做客,这才将小儿子寻了回去。
两人相识于少年之时,又一起长大,情谊自然非同一般。
吴家落难时秦先生虽然有意帮扶,无奈上下奔走呼号,最终却也抵不过权力更迭之时的人性疯狂,只能眼睁睁看着友人被流放。
时过境迁,吴家虽然起复,可早已人丁凋零,吴老先生这才想着带着孙女来投奔老友,况且他亦有众多门生,但凡走上了科举这条路的,其中有些底子的也有不少留在了京城,吴家也曾在京城有不少故交。
此时正可在他的徒子徒孙和秦先生的徒子徒孙中好好儿挑选一番。
“祖父!”吴宣月不依,跺着脚撒娇。
齐琛在屋内早已听到两位先生说话,哪里还敢托大不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对二人再三行礼,“秦先生,吴先生。”
他虽然不认识旁边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是谁,可吴宣月叫他祖父,那么称呼一声“吴先生”自然没有不妥之处。
“仟林,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齐家的小子齐琛,如今正在我这里苦读。”
吴仟林?齐琛一惊,可是那位大名鼎鼎、世称靖节先生的吴仟林?他刚刚在读的那本《闻书本纪》便是眼前这位老人耗费数十年心血而成?那一本无数读书人钻研一生也为之倾倒的心中的圣典……
他立时又深深行了一礼,“学生眼拙,还望吴先生莫要怪罪。”
“你这人真怪,做什么动不动就要道歉?你又没得罪我祖父。”吴仟林正要说话,没想到吴宣月倒抢在了前头。
她就是不喜欢齐琛总是一脸歉意的模样,明明刚刚一身书生意气那么好看……
“月儿,不得无礼!”吴先生虽然疼爱自家孙女,可此刻也不应该轮到她这般说一个对自己充满敬意的少年人。
吴宣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一脸委屈地抿着嘴不说话了。
呵斥了孙女之后,吴先生依旧笑容满面地看着齐琛,“你就是齐琛?不错不错,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你有铁杵磨成针的决心,必然会有所收获。”
他打量齐琛,是个清秀公子,只是不知道到底文采如何。
其实吴先生心中也很是纠结。
他当然想找个人品家世才学样样上乘的孙女婿才不算埋没了孙女,可想想他们吴家现如今的处境,若真有那样的好儿郎,又未必会瞧得上月儿。
但是如果随便找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将就凑合着,那也太委屈了自己的孙女,他这一关首先就过不了。
即使他有桃李满天下又如何,他不是毛头小子,以为情分可以胜过一切,哪个世家大族不是讲究门当户对?
本来他属意那日上门来拜访文景的那个韩均,长得很好,听说他是今科的探花后就更加满意了。可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齐安侯家的世子,这便有些难办了。
韩均与秦先生私谈之后又过来给他请安,他心中一直盘算着就问了出来,“韩世子可曾娶妻不曾?”
不料他微微一笑,好似知道他心中想法一般,“学生不曾娶妻,可早已有了中意之人,如今只等着上门提亲呢!秦先生,吴先生,到时候可定要来喝学生的喜酒啊!”
这件事秦先生倒朦朦胧胧知道一些端倪,等韩均走了后便说:“我这个学生是极好的,说实话,不止你中意,不知道多少人家盯着呢!但他这句话倒不是诳我们俩个老头子,家中长嫂确实给他做过媒人。”
他是秦驸马的弟弟,有一次大哥不慎漏了口风,不过却没告诉他是谁家姑娘。毕竟被人委婉地拒绝了,涉及姑娘家的清誉,秦驸马还是知道不能随意说给任何人知晓。
吴先生这才歇了心思,可心中未免可惜,面上就带了出来。
秦文景便劝他,“我知道你的心思,自然是想为孙女找一个好人家托付一生。只是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咱们俩虽然育人无数,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先生’,可到底不比那些在朝中为官的人家。你若真为了孙女着想,我劝你将眼光放低一些,才是正理。”
吴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