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肚量吃多大碗的饭,陆先生此话有深意矣。”
门外飘进一句由衷的赞叹,陈珏与刘启一同往门外望去。
顾仙佛推开房门,微笑着走了进来,一脸东张西望的王子狐跟在顾仙佛身后三步左右。
陈珏扔掉筷子,飞速站起来扑在地下,姿态放的极其卑微,颤声道:“平阳郡秀才陈珏拜见老爷,老爷之前托人交代的事情陈珏已经办完,回到府中本想吃过午饭再去拜见老爷,没想到误了时辰劳烦老爷亲自过来,陈珏罪该万死,恳请老爷责罚。”
顾仙佛上前两两步,弯腰含笑扶起匍匐在地的陈珏,笑道:“子奉何必如此自谦?若是因此事我便降罪于你,那我胸襟气量也太小了点,来来来,起来吧。”
陈珏,字子奉,顾仙佛目前还不止此字是何意也。
陈珏在顾仙佛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躬身把顾仙佛让到桌前唯一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垂手立在一旁。
顾仙佛也没有推让,一掀后袍便落座于座位之上,看了一眼桌面上刚吃了数口的饭菜,望向陈珏轻声道:“陈先生刚才的那番话,我听在了耳朵里,很有深意也很有道理,有那么几分耐人琢磨的意思。陈先生可不要在心里诽谤说姓顾的是个偷听墙根的王八蛋。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与子狐在书房处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花费了太多的功夫错过了府里的饭点,便想带着子狐去伙房觅些吃食,路过子奉房间时听到子奉这些说法颇感新颖,便驻足倾听了片刻。”
陈珏躬身施礼,恭声道:“子奉本是平阳郡一寒酸士子,幸得顾相赏识这才入得顾府成为一介门客,侥幸读过几本所谓的圣人典籍,但现在也是越想越糊涂,承蒙老爷不弃让子奉留在这里平吃白饭,子奉哪里还担当得起先生二字,老爷可切莫折煞子奉了,称呼陈珏一声子奉,陈珏便感激涕零了。”
顾仙佛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大半碗米饭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方才讲道:“子奉,你是我父亲请进顾府里的,他对你比我对你了解,你猜猜我父亲生前怎么评说你?”
陈珏皱眉思量许久,终摇头愧道:“顾相算尽天下人,子奉比不得他老人家一星半点,自从来到顾府之后,子奉只与顾相照过一面,想必刚才老爷也听到了子奉与顾相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照面,子奉丢了大人,顾相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所以,老爷恕罪,子奉确实猜不出顾相留了什么话。”
顾仙佛放下米饭,看向垂手而立姿态卑微的陈珏,一字一顿道:“我父亲说,陈珏此人,从圣贤书里读出了自己的道理,是个不简单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很不简单,只是此人如同邓南风一般擅长藏锋,不是能久居人下之人,他像西凉的葛子龙又不是葛子龙,但是你对待这二人的措施应当是一样的,你若是觉得不能完全降服此人,尽早杀了才是。”
陈珏被顾仙佛这番话骇得几欲魂飞魄散,匍匐在地不断叩首,嘴里快速急切说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顾府待子奉有知遇之恩,子奉又何必玩火**,恳请老爷明鉴恳请老爷明鉴。”一边说话陈珏一边飞速叩首,额头被坚硬的地面砸的通红,也不知他的叩首是因为顾仙佛的欲杀之语,还是顾淮看他看得太准。
顾仙佛收回望向陈珏的目光,看着门外淡然说道:“子奉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我父亲说完那些话之后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之后便继续说道,我知道阿暝你是不信邪的惜才之人,肯定不会轻而易举便杀了为父为你挑选出来的辅佐之人,陈珏此人,为父留给你处置,同时留给你的还有一句话,你若真想用他,最好先把他放在边陲之地打磨至少十年,去去他身上的那股子气,这样用起来才顺手些。”
顾仙佛轻扣桌面,微笑询问道:“子奉,这便是我父亲对于你留下的所有评语,听闻过后,你感觉如何?”
陈珏跪在地上沉默片刻,方才缓缓说道:“顾相留下的话,子奉不敢多作评判,老爷既然肯说出来,对于如何子奉,心中早有定论。子奉在意的,是老爷肯把顾相留下的所有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子奉。”
顾仙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又转瞬即逝,轻声道:“不错,子奉这次终于没在藏拙,父亲留给我的两条路,我都不走,我不仅要把你带在身边,我还要送你一顶大大的官帽子。”
陈珏第一次抬起头直视顾仙佛,眼神中有的只是深沉似死水的平静,他徐徐道:“敢问老爷,究竟是多大的官帽子?”
顾仙佛笑眯眯回道:“大到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大到能把你心中的欲火压下去,大到能让你至少十年之内心甘情愿为我鞍前马后。”
陈珏并未有之前卑微地诚惶诚恐,而是眼似明镜,坦荡应道:“今日没有外人,子奉斗胆搁下一句话,不论多大的官帽子,只要老爷敢给,子奉就敢接着。子奉很贪婪,这点子奉承认,但子奉并非没心没肝的人,今日子奉拿我母亲发誓,若是有生之年负了老爷,便叫我与我母亲……”
顾仙佛哈哈大笑,打断陈珏的赌咒发誓,笑道:“陈先生是读书人,我呢,是半个读书人,所以咱还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好,说了这么多,我的五脏庙早已经快要造反了,今日我便在子奉房里蹭一顿饭,子奉可莫要驱赶于我啊哈哈。”
王子狐适时走上前把陈珏搀扶起来,二人在顾仙佛的摆手示意下从屋子里拣了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