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笨蛋又去栅栏那里看那只白毛魔物了,难道他真的打算带着那东西跑去跳舞?
太阳在山脊间隐去身影,只留天边一片绯红的色彩。忙活了一整天的艾芳刚把晾干的衣服收回来,就从打开的窗户那里瞅见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蹑手蹑脚走向栅栏的淡金发少年。
她并不准备叫住对方,因为那样除了欣赏一下卡尔达惊吓的表情以外会变得很无趣。迅速收拾好手中的衣物并放入柜子里。少女甚至没有从正门走出去绕到屋子后方,而是直接手按窗台跳了出去。
悄无声息落在地面,接着快步疾走,她悄悄跟在背影已经变得很小的少年身后。
虽然艾芳和村子里那些同龄的男孩子们比起来,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有所欠缺。但作为大多数时间都在逃亡和乡下生活的女孩,她并不是一位柔弱到需要别人照顾和帮助的姑娘。尽管穿着不方便活动的长裙,她依然能流畅地做出刚才那些动作。
到达栅栏的路程并不长,少女也很快便追上了走在前边的卡尔达。
“姆喵~~”
“嘘——小声点儿,奶油包,你这种奇怪的叫声太响了。”
虽然猫的叫声的确奇葩,但艾芳更在意的是那个更为奇葩的名字。她敢打赌,卡尔达绝对是饿肚子的时候想到的这个名字,而且‘奶油包’很明显是大陆的食物,甚至就连这个名字都是用通用语拼写出来的,这让少女感到十分郁闷。
难道这个笨蛋都不怕被村里其他人偷听到吗?这种明显不是恒古比斯语的语言到时候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说明?
躲在暗处的艾芳一边看着栅栏边被少年逗弄着微微睁开一丝眼睛的肥懒白猫,一边在脑海中为这位儿时的玩伴编造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理由,来证明他就算会说圣域通用语也并不稀奇。
有什么、有什么可以用来当做理由的信息……
对了!大祭司倒是会说这种语言,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个个由马车或牛车组成的队伍里的成员,艾芳就曾听到过那些人在喝酒闲扯时偶尔爆出的通用语粗话。
毕竟为了获取瘴中村各种无法制造出来的物资,必须和大陆那边有所接触才行。人类第一防线脚下的沃伦城,以及位于第一防线南方、十年前被突破后便又增派了大批人手的雨淋霖各个警戒塔周边的小城,必然会有一些瘴中村的车队成员在里边。
说到雨淋霖这片区域,过去在大陆其实没多少名气,好多防线后方的居民都不知晓这里竟然还有一片位于防线之外的土地。但对于少女来说,这个地名她记得格外清楚。
当初艾芳一家借助十年前骚动的影响而躲过了大陆的追杀,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那段时期的情景早已记不真切。唯有混乱的人群、闪动的火光、痛苦的哀嚎和狂躁的怒吼还留存在脑海中。
除此之外,当时年仅六岁的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出现在雨淋霖远方一座警戒塔旁边的巨大阴影。
那晚大雨滂沱,还只是个女孩的她披挂着肥大的斗篷,在互相推搡的人群中被紧握自己右手的母亲拉扯着不断前进。
硕大又冰冷的雨水砸在头顶,嘈杂的声音甚至掩盖了天际划过的闪电轰鸣。突然,人群之间响起一片惊愕,声音中透着恐惧的颤抖。
母亲随同众人一起停下脚步,满脸雨水的艾芳勉强将视线从脚下泥-泞的土地移向前方,伴随着又一道比起刚才更为明亮的赤红闪光,在瓢泼大雨的夜幕中燃起一片如血液般深红的火焰,灼烧了远方的警戒高塔。
闪动的赤光照亮了石塔旁的黑影,长条状的身躯高高挺立,浑身上下的鳞甲反射着暗红的色彩,血盆大口仿佛能轻易咬碎那座高达百尺、通体覆着火焰的高塔。猩红的蛇信一闪而过,被血色火焰点燃了的夜幕下,黄金色的竖瞳熠熠生辉。
母亲颤抖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也挡住了眼前的可怖景象。
“艾芬!不!不要看它!艾芬!艾芬!艾珐!快醒来!艾珐!”
猛地睁开双眼,刚好对上卡尔达那双浅褐色的瞳仁,其中的惊慌之情瞬间被欣喜所替代。
“太好了,艾珐,你总算醒过来了。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着呢?难道也是因为太忙没有休息的原因?”
“唔……可能吧,今天为了给那些做着最后工作的村民们做饭,可能花了不少精力。”
揉了揉脑袋,艾芳看着已经彻底黑透了的天空。和记忆中的那天晚上相比,这个夜晚不仅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雨水,也没有混乱嘈杂的人群,更没有那只可怕的阴影。
当然,也没有了一直紧紧攥着自己手掌的母亲。
“艾珐,你……”
“我没事,卡尔达,只是稍微有点儿累了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甩掉心中的伤感之情,艾芳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站起身拍拍长裙,她看向怀抱那只白毛团,头发之间还夹着一根杂草的少年。
“仪式应该就要开始了,卡尔达,我们快点儿过去吧。”
“呃、嗯,说得没错,我们得赶快走了。”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自己头发里那根小草抽出来吧。”
看着用手慌忙来回拨乱自己头发的卡尔达,艾芳微微一笑道。
“之前说好了不能带着魔物跳舞,所以你打算头顶着那种东西去参加仪式吗?”
“艾、艾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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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本以为这次看起来有什么心事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