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高穆歙已离开王府,往王宫去了。
坚叔与蔡伯目送高穆歙的马车去得远了,方才各自散了。
蔡伯自去忙府上之事,坚叔却是在王府后院散步钓鱼,只是心绪不宁,一上午只钓起两尾二指宽的小鱼儿。快到午时,祥云匆匆找到他,说是高穆歙已回府,让他到书房相见。
坚叔走进书房,就看见高穆歙阴沉着脸在书案前踱来踱去,蔡伯也是一脸阴郁,操着手立在一侧。
高穆歙见他进来,上前一步,急急说道:“坚叔,你决然想不到韩渊郑季新增朝贡礼品为何?”
坚叔缓了片刻,徐徐问道:“为何?”
坚叔这一缓,高穆歙也镇静下来,缓缓吐出两个字:“徐国。”
坚叔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惊讶道:“徐国?”
徐国与王畿相邻,其国土所占不过郑国十之其一,然所出米粮却占到郑国总产三成,乃天下大粮仓之一。
想当初,正当五霸胶着之时,郑国出其不意攻占了徐国,其国力顷刻间远超其它四霸。好在姞国、雍国、吕国、荆国四霸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对自己身边的小国展开了一场灭国之战。
灭国混战中,各小国终清醒过来,纷纷结成盟国,这才终止了五霸继续攻城略地。
于是五霸又恢复到往日的胶着之状,只是郑国因占得徐国这一粮仓,国力到底稍胜一筹,终成了五霸之首罢了。
“嗯,”高穆歙点点头,又道:“韩渊郑季提出增加徐国做礼,换取父王分封二人。”
书房里静了下来,空气也仿佛凝住了,半响,坚叔方缓缓说道:“看来郑国有事发生,所以分封之事于韩渊郑季已是刻不容缓。”
高穆歙点点头,应道:“我和蔡伯也如是想。”
坚叔看看高穆歙一直阴沉的脸,又问道:“王上如何说?”
高穆歙眉头一皱,答道:“如此厚礼,父王当然不再犹疑,今日大朝会就是为分封韩渊郑季二人。”
高穆歙话毕,书房里又安静下来,过了半响,坚叔问道:“那分封诏书可下了?”
高穆歙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抑郁全部吐将出来,完了却只是摇摇头,未说话。
坚叔见状大奇,问道:“这又是为何?”
“太宰大人反对。”高穆歙说出这句话时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坚叔想了想,继续问道:“这次太宰大人以何反对?竟让王上在如此大利前搁下了分封之事。”
高穆歙闻言,重伤初愈后本就苍白的面孔变得越发白了,半响才应道:“朝堂上,先是少宰大人提出韩渊郑季愿新增徐国为朝贡礼品,进而换得天子分封,接着是大司马陈魏、大司徒赵谦等人纷纷响应,连向来反对分封的大司空己虞都不免心动,只有太宰大人……”说到此处,高穆歙不禁红了眼眶,半响后才继续说道:“他一心想要维护大安根基,自然极力反对,然终抵不过众口一词,悲愤之下,愤然撞向殿内玉柱……”高穆歙已是哽咽,再说不下去。
坚叔见状心里一惊,轻声问道:“难道老大人……”
高穆歙轻轻摇了摇头,片刻后方沉声答道:“好在老大人年老体弱,虽撞得头破血流,倒也无性命之忧,只是悲愤伤痛之下,当场昏死了过去,父王已着虎贲卫士与太医令将老大人送回太宰府修养,只是这一去,起码卧床一月。”
坚叔闻言轻舒出一口气,一颗吊起的心算是落了下来,默了半响,继续问道:“如今事情如何了?”
高穆歙又长吁一口气,答道:“又搁下了——送走老大人后,父王宣布散朝,然后径直回了后宫,剩下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最后各自散了。”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这次静了许久,坚叔的声音方幽幽响起,问道:“殿下如今有何打算?”
高穆歙闻言挺了挺僵直的腰背,又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头,说道:“如今这徐国大礼乃是韩郑二人自己提出,自然不会因此对五弟羽夫人心生嫌隙,那我等愿望也就落空。所以我想的是,虽然徐国已是大利,只是二人既然已急,那当然要从二人身上获取更多朝贡才好,如此一来可为大安获取更多财货,也不枉老大人这一片忠心换来的时机,二来也可让二人与五弟生出嫌隙。”
边上一直听二人说话的蔡伯此时插话问道:“殿下想要如何做?”
高穆歙想是早已想好,闻言应声答道:“每年再增二十万斤精铁。”
坚叔蔡伯闻言大震,过了好一阵,坚叔才说道:“韩渊郑季献上徐国,本就已拱手让出五霸之首的位置,若是每年再出二十万斤精铁,只怕马上落至五霸最末之位置,在今后的诸侯纷争中更有可能直接被挤出五霸之列,既如此,两人怎会答应?”
“这也是我正想之事,要如何才能让二人拿出这二十万斤精铁。”高穆歙又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此次老太宰大人以死相***得父王又将分封之事搁下了,只怕韩渊郑季不会放过老大人。”
蔡伯听得一惊,说道:“也是,如此说来,老大人岂不是性命堪忧?”
坚叔闻言摇摇头,说道:“应不至要老大人性命,毕竟此时老大人出事,最有嫌疑就是韩郑二人,以二人之心智,断不会做此鲁莽之事;再则,若是老大人遇害,凤歧定会掀起惊天骇浪,到时只怕王上再无心思去想分封之事,韩郑二人岂非竹篮打水一场。”
高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