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崎岖不平的蜿蜒官道在沙石滩中延伸到了幽南山脚下。
这条官道已被吕国官府废弃多年,周遭早就没了人烟,一片荒凉景象。
六月骄阳似火,从幽南山出来后的二三十里官道,两边间或还有小片树林,可为旅人遮阴,之后就只剩下白花花的沙石滩和明晃晃的太阳,再不见半片绿荫。
“公子,午时都过了,我们该动身了吧?要不何时才能到渔福镇?”
“太阳这么大怎么走?樊武,不用急,再等等,嗯……”
无边无际的沙石滩中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无人知道它立在此处的时间,也不知它来自何处。
岩石距官道约二十米远,岩石背向官道的一面下窄上宽,宛如伸出一片屋檐,正好在这烈日下遮挡出了一块难得的阴凉地。
只是走在官道上却看不到此中奥妙。
樊武和公子因此路走得多,无意间发现了这处遮阴的好地方,此时二人正躲在此处歇息。
樊武是一憨厚壮实的中年汉子,公子是一名高大英武的青年男子,两人正是昨夜躲在古树下的那两个黑影。
此时的两人一身远行商旅打扮,就像这荒凉官道上偶然可见到的为抄近路而翻越幽南山的大胆商旅一样。
青年男子嘴上在答樊武的话,眼睛却在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心道:“这个时辰还不出现,难道是往郑国方向去了?”
樊武还想继续催促,青年男子却突然摆手示意他噤声,然后从岩石底下探出身子,将头转向幽南山的方向认真倾听起来。
片刻后,他一拉跟着探出身子的樊武,两人又躲回岩石下面。
不到半柱香时间,一名灰衣少年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太阳实在太烈,一人一马都有些奄奄的,走得并不快。
这少年正是喜鸣,她已换下昨晚在山林中的夜行黑衣,又穿上了灰色布衣。
喜鸣走出幽南山后望着一望无际的沙石摊和荒凉官道很是茫然了一阵。
詹英安排路线时只说穿过吕国、几个小诸侯国、荆国,最后到雍国商邑,却未细说她要走哪条道、过哪座城,不过眼前只有坑坑洼洼的官道这一条路,于是一人一马就这么往前走了。
人马已经沿着官道走了四五十里地,喜鸣抬手擦檫汗,四处张望一圈,太阳实在热辣,她已经被晒得昏昏然了,此时只想有个茶水摊可以歇息片刻,顺便来碗凉茶解暑!
躲在岩石后面的青年男子看到喜鸣却是一怔,暗自忖度:竟是个少年?难道这少年就是昨晚躲在树上之人?
他看着喜鸣小小的身影满脸疑惑的陷入了沉思:这幽南山道时有盗匪猛兽出没,等闲商队尚不敢从此经过,这位少年竟敢一人独行?
他又抬头看看远处的幽南山:前方确是只有幽南山道与此官道相连,那这位少年也确是翻幽南山而来,昨晚树上之人应就是他了……
樊武看着青年男子变换不定的神色终于忍不住疑惑地叫了一声:“公子?”
“嗯?”青年男子回过神来,随口说道,“樊武,我们上路。”嘴上虽如此说着,却全不见动作。
樊武看看官道上正骑马走过去的喜鸣,又抬头看了看天上依旧火辣的太阳,涌到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此时最要紧的是公子愿意早些上路。
这些年来,他已有太多因一句话而引发青年男子突发奇想的经历,此时可不想再来一遭。
直到喜鸣的背影完全看不见,青年男子这才拉着樊武从石头后走了出来。
两人从更远的地方取出藏马,此时人马都已歇息够了,上了官道一阵狂奔,很快又再次将喜鸣留在了身后。
樊武忍不住好奇还转头看了喜鸣一眼:一个俊俏少年罢了,公子怎会如此奇怪?
这次两人未再做任何停留,一路往渔福镇疾驰而去。
在这荒凉的官道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行的马蹄声,喜鸣一惊,转头看是两位商旅打扮的男子正打马飞奔,其中一人还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无慢下来的意思。
两人两骑很快越过喜鸣远去,见此情景她放下心来:不是追杀自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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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福镇是吕国一个靠近大海的偏远渔村,也是天下闻名的私盐产地。
坊间关于渔福镇私盐场的来历众说纷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渔福镇本只是个偏远穷困的小渔村,连吕国官府都懒得料理。
有一年,一家道破落的商人偶然流落至此,发现此地盛产海盐,又无官府管辖,于是有了在此晒制私盐的念头。
此后,得天独厚的渔福镇逐渐成了天下最大的私盐产地。
大安朝的盐业向来由官府独家经营,各诸侯国也不例外,国人私自晒盐、贩盐犯的是死罪。
渔福镇的私盐生意红火后,吕国官府曾多次前往围剿。
只是但凡敢于贩卖私盐者大都是亡命之徒,渔福镇是这些人的天堂,他们面对官府的围剿自不会束手就擒,于是众人聚集起来与官府捉起了迷藏。
官兵来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退到海上,等官兵走了,他们又回到渔福镇继续经营私盐生意。
如此打打停停过了几十年,渔福镇未见衰落,倒是越发兴旺了。
近十多年来,大安朝王权颓势明显,各诸侯国开始蠢蠢欲动,大国吞并小国、大国间为争夺土地和人口的征战时有发生。
吕国作为中原五大诸侯之一,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