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颜回到家,去买了菜:蘑菇、青笋、豆腐、牛肉、带鱼。回来想了想,要去去超市沾的晦气,洗了澡又洗了衣服,就开始做菜。超市春节不放假,李笑颜本以为今年春节会在工作中度过,没想到被辞退,正好过年,后天就是年三十了,程东浩寄了东西,也没打电话来,李笑颜也没给他打。李笑颜一边想他,一边做了素炒青笋、肉炒蘑菇、五香牛肉、红烧带鱼,再做了一锅鸡蛋豆腐汤,又做了米饭。
李笑颜听钥匙响,知道是妈妈鲁遥回来了,等在门口,鲁遥一进门,就鞠了九十度一躬,叫道:“妈,辛苦了。”鲁遥说:“怎么这么早?”李笑颜说:“辞职了。”鲁遥说:“为什么?”李笑颜说:“我跟一个同学打算年后去帮他养猪。”鲁遥说:“养猪?在哪里?”李笑颜说:“他奶奶家,许昌县兰辛庄。他奶奶说很久以前有个南方的小伙子叫辛仲,因为在家得罪了当地的财主,流落到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还一户人家都没有,辛仲就种兰花为生,到附近的集市上去卖,后来兰花仙子出现了,嫁给了他。这个地方一直有种兰花的传统,后来因为战乱,没死的都躲出去了。再回来以后,就种不好兰花了,据说是因为死人太多,把兰花仙气冲走了。只有庄名留下来,是为兰辛庄,我这个同学辛庆国就说他的祖上就是这位辛仲和兰花仙子。”鲁遥说:“他奶奶年青的时候一定很漂亮,所以才能说出这么美的故事。”
李笑颜说:“十里八村的俏生姑娘,多少人求婚都不愿意,来兰辛庄看姑姑,被他爷爷勾搭上了。”鲁遥说:“兰辛庄,真没听说过。”李笑颜说:“离许昌市一百二十里,辛庆国有一辆特大型电动三轮车,能跑一百公里,到时候还会拉些盖猪圈的材料,我们初二动身。”鲁遥说:“给钱吗?”李笑颜说:“谈钱多俗啊,我们是创业。”鲁遥说:“有股份吗?”李笑颜说:“短时间内还不会注册。”鲁遥说:“冒傻气吧你。”李笑颜说:“主要是为了体验社会生活嘛不是?”鲁遥说:“问你爸让不让你去吧,反正我不同意。同学?不安全吧。”李笑颜说:“有什么不安全,我在外面上学更不安全。古语有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鲁遥说:“等你爸爸回来再说。”李笑颜拿出自己剩下的工资,说:“就这么点儿了。”鲁遥说:“你自己留着吧。”李笑颜说:“那不客气了。”
吃过晚饭,李笑颜收拾了,跟爸爸李连风说起养猪的事。李连风连连点头,说:“他有这个想法好,你要去的话,这个人我得见见。”李笑颜说:“没问题,初一我让他来家里拜年。”
晚上九点五十五分,程东浩打来电话,说:“你在超市干的怎么样?”李笑颜说:“辞职了。”程东浩说:“为什么?”李笑颜说:“要去农村养猪。”程东浩说:“养猪厂招工吗?”李笑颜说:“一个初中同学要创业,去养猪,我跟他去。”程东浩说:“是男的了?”李笑颜说:“是。”程东浩默了一阵,说:“你挺坦荡啊。”李笑颜说:“他才死了女朋友。”程东浩说:“你想当圣女吗?”李笑颜说:“我本来就是圣女。”程东浩说:“把他的电话给我。”李笑颜说:“等下我发信息给你。”程东浩默了一阵,说:“你是个很危险的人,对男人来说。”李笑颜说:“怎么?”程东浩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李笑颜说:“我懂,我什么都懂。”程东浩说:“唉,就这样吧。”
第二天一早,李笑颜照例去操场打篮球,看到秦关仍是时不常的小肚子热乎乎的。想一想才聚了不到半个月,又要分别了,可是自己没有他,生活也得过,事情也得干呀。倘无所事事的守着他,只会让他看不起。秦关素来以平淡如水映照李笑颜的流光溢彩,李笑颜想念他时,常觉得跟他打球时画面很美,仿佛置身于宫崎骏的天空之下。李笑颜每天只在离球场有一段距离,他觉察不到的距离外痴痴的看看他,待到离的近了和在球场上,就不会刻意的去看他,看他也是一如常人的一带而过。但是那种感情的张力,依然让李笑颜保有高度的紧张和兴奋,身体上获得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重重叠叠烙印在心里。每天打完球分别,李笑颜都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对自己说:他不缺女人。带着一股浓浓的秋雾红杏林一样浓墨重彩的哀愁,肃然离去。
春节,随着成长,已经让人越来越提不起兴趣,快乐的代价越来越高昂,六岁时的一块糖,十八岁就变成爱人的一个誓言,二十八岁也许就是房子和车,再将来……,李笑颜琢磨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比如倘有婚外恋呢?程东浩现在虽然一心一意,但是将来呢?也许都到不了将来,甚至于还不一定是他。
初一下午,辛庆国如约来拜年,李连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本性憨直的人。鲁遥沏了一壶茶,李笑颜端上水果,李连风和辛庆国坐在沙发上聊天。李连风问:“家里人都好啊。”辛庆国说:“都好,我爸刚从外地调回来,我妈身体不是太好,要不是我爸回来,我还出不去。”李连风说:“听说你要去农村养猪?”
辛庆国说:“是,高架床暖棚养殖,我要把猪圈弄的干干净净,本来五天一打扫就可以,我想了想,打算随时打扫,我要让猪过的舒舒服服的,活的时候快快乐乐,死的时候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