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一个上午,项天择将傅悦留在房里,自己一人去探消息。他先潜去了副使府,府上那些下人都还在,但他带的御林军守卫却没了,那些下人看上去气氛也很不对,死气沉沉。项天择暗地观察了小会儿,没多留赶紧离开。
又想去山脉平原看三营有无操练,御林卫是否也在那。但想想便觉得可笑,他这边既已动手,谋划的人肯定不会让沈浩远他们好过,他去了怕也白去,反而有暴露的危险,还没马。
项天择思量颇多,终究还是作罢。心想还得快点出城,以防事变。
他再回去找傅悦,已是临近午时,该是用正餐的时候,二人便就近在客栈里点了些小菜。
午时的随居客栈喧嚣的多,一楼厅里,大小的桌子都有人,下的了馆子的多是些江湖客或三五读书人,街上的行人则似一下减了不少,匆匆往家赶,大齐风气还算开放,女子亦可上街入市,项天择若足够眼尖,估摸能在客栈外瞧见个变了些模样的熟人。
可惜他没有,他只顾着吃饭,与傅悦言笑晏晏。眼下正是点,项天择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民居该是炊烟袅袅。
但他没看到,不代表别人没看到。那客栈外闲荡忽而看到项天择、对着他这方向止步的女子,深深得望他,似要把他印在自己的灵魂里。而后才瞧见他旁的女子,似有些生气,又掺杂些幽怨,但最后却是唇呡上扬、笑了。
“阁下,没空位了,我能坐这吗。”
项天择早察觉到有人朝他和傅悦来,但那人没杀机和恶意,气息还有些熟悉,他也就没阻止,甚至没多少防备。
只等那人悠悠说了,项天择才不看傅悦转看她,傅悦瞧着多出的陌生女子,好奇下不禁暗暗防备。
“可以,姑娘请坐。”项天择不咸不淡道。
女子便在他右手旁坐下,却不急着点菜,反一双眼饶有情意深意看他,看的项天择很不自在,也看的傅悦很恼怒——药神传人一怒,这一片恍然有什么不同,像是危险了。
女子瞥了眼傅悦,微笑更深,却没多看她,她的注意其实一直都在项天择身上,
“怎么,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呢~。”
女子这没羞没臊的话一出口,皮薄的傅悦忍不住了,“噌”得起身,怒瞪女子,对她的敌意毫不掩饰得释放了出来。
女子又瞟了傅悦眼,继续调,话里却止不住有些哀怨:“我找你找的辛苦,结果你啊,还真是桃花不断,甚至都忘了我,真叫人伤心垂泪。”
话落,女子低眸,似乎真的要落泪。
项天择这时要还没认出女子,那他就真傻了、不用做皇帝了。
“…当然认识你,好久不见。”项天择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好会儿才吐出这么句。
桌底下,女子狠捏了把他手,眨了眨眼,起身道:“跟我出来,有些话,不想在这里说吧。”
话罢女子径直走了出去,项天择抱歉得对傅悦说:“傅悦,在这等我或是先回房,我很快处理些事,马上回来。”
即追了上去,留傅悦很是黯然得坐着,当然再没什么胃口。
……
女子引着项天择兜转到了处僻静的小廊过道,小廊周围是废弃的或极少人、不在家的民居,正适合说些私密的话。
“黄政,这十几日你倒躲得好,我怎的都没找到你。”
没了外人,女子一下放开没了顾忌,挨着项天择,似嗔似怨,话挑开了说也不弯绕了。她如项天择一样易了容,然掩在那面具下的,除了东方颖,还能有谁?
“是项天择,不是黄政,你该不会忘记我的真实身份。”
项天择平淡道,听不出太多情绪。
东方颖像是被他这样的语气激了有些怒,转却服了软,低声说:
“我知道,不管你什么样的身份,我不在乎。我召集了西北的教众,一直都在找你,与黑衣人打斗。这些日你过的可好?我看你,好像有点瘦了。”
东方颖说着,人站到了项天择跟前与他相对,手就要抚上他脸。
项天择拿不定是避开还是不避,但想着他既然对她没多大感觉,就不该继续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于是终的,头微扭避了开。
东方颖伸出的手蓦的一滞,她原先绝美的脸上贴了假皮面具普通的多,却下一秒竟可从她伪装的这张脸上看出凄然与悲凉来。
可想她真实的凄凉有多深。
“我对你的心意,这么长时间,难道你真的不懂?”东方颖哀怜低沉得问,声音隐隐几分发颤。漂亮的双眸里少了神采,多了泪光涟涟。
项天择看向她,看她执拗哀切的双眼,不自觉软和下来,心里有些堵,但终还是道,
“我与你,是两路人。你我的相遇,或许本来就是个错。东方颖,朕谢谢你这么帮朕,朕欠你的、朕早晚会还,但错了的不应该继续错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项天择说完,默默倒吸了口凉气,他心里忽而一空,却似乎堵的更厉害了,又别过头,有些不敢不想看东方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