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怀峰受蓟郡公之命查魏卜一案数月,写了一封长信派人沿途往西追老佛爷一行人,一月后信到了老佛爷之手。他知道这信是蓟郡公的君子心意,定是京师一诺后将军记挂于心。老佛爷先是安顿了送信人,再把贤之唤了来,关好门窗才从案子下面拿它出来。
“何事如此隐蔽?”贤之也不觉得紧张起来。
“贤之,这是左怀峰差人送来的,事关你哥哥,我思来想去还是由你拆更合适。”佛爷把信交付过去,慢慢在屋内踱着步。
待贤之看罢,两个人对面而坐。
“怎么样?”佛爷问着。
这些年高力士位高权重,颇得圣心,四方进呈上奏文表等必先送呈他处,然后进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决。信内说那日魏卜前去觐见也必然先经过这位佛前僧允许,虽说丽竞门的人直禀圣上,那也只是原则上,高力士这位贴身内侍时刻给圣上吹耳旁风。
左怀峰得到的消息称,那日高力士极力怂恿魏卜上报天象之事,明知此事超出其职权,没有半点劝解阻拦之意,他和魏卜无瓜无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借刀伤人。至于魏卜的落得什么下场,权力斗争的钱牺牲品,他不会在意。
如果天象的事闹大了,谁会倒大霉,首当其冲的就是钦天监袁淳厚,袁淳厚是什么人,那是太子党的心腹,打击太子可并非高力士本意,太子和杨氏对圣上的威胁来说不在一个等级,他作为皇帝的追随者最大的敌人则是权高盖主的杨氏一伙。
太子一党被伤一刀不过是诱饵,让杨氏一族减轻戒备,人只有在放松的时候尾巴才会漏出来。宰相杨国忠的城府极深,不下一点血本怎么会诱他上道?只有让太子党先流点血,杨氏一族才会把这事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
那一苦肉计并没有落成,圣上没有杀钦天监的人,连怒斥都没有,只是关押了越权的魏卜。但高力士并没有失算之感,这东都的灾事才是他这一局的正餐。他忠于圣上,但不能左右圣意,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力保皇帝宝座,哪怕有一天挥刀而来的是未来的天子,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站在圣上这一边。不识时务为俊杰,忠仆二字大抵如此。
“这么说来,魏卜是朝中纷争的首先被推下悬崖的那个人。”老佛爷感慨连连。
“恐怕故事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边,你看这里说内斗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状,真不晓得还要有多少人遭殃!”贤之把信置于烛前取了灯罩,烧成灰烬。
太子李亨这一边正为了帮圣上分忧战事而忙碌,袁淳厚守在太子一旁。
“殿下,那安党与宰相本就不合,我们以往借力而行,用宰相的手打击安党,在圣上那里利用他揭露对方的反叛之心,圣上对他先是劝慰后是抵触,如今反叛之事败露,圣上可是极其信赖那杨贼!”袁淳厚忧虑重重,察觉太子并没有打断,则更进一步,“遏制北边势力扩散是圣上第一要务,削弱杨氏一族责是殿下最好时机,不能让他们趁乱牟利,日后我大唐击退了安党,那杨贼可就功高盖主难以铲除了呀!”
“继续说!”太子原本心绪不定,听了这话立即来了兴致。
“高力士已经吹了风,这东都就是再好不过的一剂毒药,正好可以打击一下这个狂妄的宰相。”
“好!你这就去一趟京师老号,把当价调至原价的七成,放出口风说这几日战事胶着。”
“殿下,您这是……”
“我要让杨国忠手忙脚乱,四顾不暇,打垮他的元锦质库就是我的第一步。”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柒州质库老号一趟。”
柒州质库的利好才一传出去,加之百姓听闻战事吃紧纷纷抵挡家中值钱物件,这一轮几日下来,元锦就快被挤兑得快关门了,杨国忠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并没有急于压价救店,而是挂出了闭门谢客整顿内部的牌子。
“这个自不量力的李亨,敢跟老夫决死拼杀,他那一副懦弱无能的皮囊,我还真是小瞧了他!”杨国忠连连愤慨,唤了元锦的掌柜连夜布置了反击,他让程掌柜找了一个托儿,混到对方号内当一样东西,一块前朝的羊脂玉佛像摆件,精致绝伦。
柒州这边不知其详,看到这物件时很是欢喜,出了一个原价八成的高价,只为收入囊中。期限不长,只要七日内人没有来,柒州便可随意处置此摆件。谁知第七日时截止前一时,那人却来到了老号,拿出了足够的银两就要换回玉佩,而就在前半日这玉佩就被宰相的管家出了天价收走。
柒州不是急于出手,只是那人前来抵当之时着实急迫,加之没有提及太多利息之事,虽是传家之宝,可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谁承想前脚卖了去,他后脚进了门,这可就捅了篓子,这个当主先是在老号闹,弄得店面没法正常经营,后又跑去了宰相府门口哭闹。
宰相借了这个事,下朝之际用话点了太子,算是示威,更算是报复。
“太子殿下,在京师的生意不算顺意呀!”宰相一脸奸诈。
“宰相不必劳心,既然府上不愿退步解围,我柒州便花钱了事。”太子自有打算,不过既然出手的东西,人家不想拿出来也是正常,怪只怪自己人做事草率,让人抓了把柄,虽然太子心知这事可能是个圈套,如今除了顺坡下还真没有好策略。
“自古以来,你情卖我愿买,我们府上可是很讲道理的地方,着实没有让我交出东西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