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阳子躺在铺得整齐的床垫之上,完全不顾长发的凌乱,手背放在额头之上仰望着一片黑暗的天花板。她的感知明显地告诉着她那里面有着复杂的建筑结构,却碍于黑暗对视力的限制,甚至连一点的轮廓都无法看清。
每一次深夜时分,等到当日的事务处理完毕的时刻,她总会一个人躺在只有床垫的地面上,望着永远无法看清的天花板。拉门与落地窗的窗帘被封锁,无法透过一丝的光亮在其中,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房间甚至连手指都无法看清。
她也没有例外,光亮如此之低的环境下双目无法捕捉到丝毫可以说得上是形体的事物,然而传回来的感知一直在告诉着她,此处便是她过去生活了十多年的所在,除了太阳出来的时刻从窗帘纤维孔中透过的光亮,一直是如此无法见到丝毫的光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麻木于这随时都会让人疯狂的黑暗和死寂之中,明知道将门打开便能够走入阳光之下,然而就算是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也无法感受到丝毫的温暖。
冰冷的感知和对于外部的恐惧封锁了她物理与精神上从这间房间中走出的可能性,而完全封闭的环境与她的禁令也阻隔了自然和他人进入的可能性,如此的黑暗的深夜中十多年的时光如一夜般地重复。
就算是被那种的事物所吞噬也没有什么区别吧?不止一次如此地思考着,也不止一次地在黑暗之中渡过一个又一个的深夜时分。
与人接触的时刻会让她下意识地察觉到他们的未来,对于那些事物的恐惧让她一直处在此处,一遍又一遍地观看着只有草薙阳子一人的未来,也只有这个时刻,对于那些事物的恐惧才会被死寂所淹没。
——尽管过去了如此之多的时光,每次回到此处总会回想起那样的时光,在没有看到那样的光辉之前那个甚至无法被称为“人”的自己。
眼睛不禁眯起,长时间的维持睁眼让她的眼瞳酸痛,她却不敢闭上分毫,更不敢就此陷入沉睡之中。沉睡时分无法看到那些被称作未来的疯狂事物,听起来是好事对于她来说无法看到又如此地令她感到由衷的寒冷。
在如此的黑暗和内心与能力的扭曲之中最后化为完全的扭曲之物,那到底是必然的事物还仅仅只是一种假设呢?这样的话语被苏星极所听见恐怕又会被他嗤之以鼻吧?然而每一次草薙阳子都会不断地如此想着。
那样不屑于任何事物早已坚定到无法理解的思想,也是他为何如此的强大的原因之一吧?毕竟如此的世界之中越是超越与人类理解的认知越是强大,越是疯狂的怪物便越危险……这样想来,如果真的有创造一切的创世主,恐怕对于人类只有怀揣的恶意,看不到丝毫的同情与善心。
不知道为何会冒出如此的想法,仔细思考便否定了如此的认知。真的有创世主,为何不曾展示出丝毫的权能?这个世界无疑正在遭受一场剧烈的崩溃,人类从乌托邦的幻梦中认识到世界本源的疯狂,与疯狂所衍生而出的扭曲事物的真实模样——毫无疑问的,人类正在在这个星球上迎来终末的时刻,尽管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百年前便已经启动的计划便是对那些预感的认同。
无疑是一种妥协,也是人类意识到自身力量的极限的迫不得已的手段。
或许在某些小说影视之中有着“集合”的人类的祈祷,然而每个时刻人类都在展现着属于自身的丑陋和局限,那些事物真的可以被统合唯一吗?又能够去击败一位足以破碎星空的怪物吗?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人类还是那样的弱小。
——可是将自己的弱小最终归结于人类的弱小,那或许没错,但是难道不是一种卑劣的逃避行为吗?草薙阳子想要坐起身,却无法活动一根手指,全身如同木头一般地固结着。
连精神都在逃避着身体吗?她从来都是在逃避着,如果不是苏星极的出现她永远都不会尝试走出这黑暗的房间,更不会思考如此之多的自身的懦弱与弱小,也不会思索着如何地尝试面对它们。
如果这样说来,那位青年对于她的影响无疑是深重的,她无法想象他就此离去的时刻重新麻木的自己变为何种模样……可是那能够成为对她表白的支撑吗?
仅仅只是想要的陪伴和永远的不再离去,那可以被称之为爱吗?答案是肯定的,人类的爱说难听些许不过是**的结合体,理解为来自于人类本能的**也有着精神的**都是正确不过的事物。想要他的陪伴,想要他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想要从他的身上让自己的痛苦得以剥离,想要利用他从这些黑暗的事物中挣脱而出,说直白的这些丑陋的事物组合起来便是人类所谓的爱——
不知道应该如何讽刺如此扭曲的观念,草薙阳子用尽全部的力量将放在额头上的手臂挪开,身体得以平摊在床垫之上。如此的睡姿无疑是极度不雅的,但是比起那些丑陋而扭曲的认知来说不过是一文不值。
自幼所接受的教育教导着她要以礼貌待人,尤其是长辈,家人以及所爱之人,她自然是不会尝试过多地反驳苏星极的话语……甚至有了些许的共鸣。被吸引是来自与混沌之中的流星的光辉,明白自身已经无法离开他的时刻却是展开屏风之后的一瞬之间。
那是一见钟情吗?恐怕是否定的。
那样的黄金色眼瞳中充斥着扭曲的疯狂和人类所不能理解的认知,远远超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