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白发的少年拄着一根远高于他的权杖,顺着金属制成的阶梯登上建筑的最顶层。早已听见或者说是感知到少年的到来,一直立在冰柱前方的妇人转身,向他简单地行礼致意。
能够明显地看出,妇人的脸色比起几日之前已经苍白了许多,身形也有了些许的虚幻宛如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这是阿瓦隆的神之力开始出现供给不足,她擅自运用她自身精神力供给的结果,不过哪怕不这么做,也只能勉强再让她延长数小时存在的时间,而如此行为的后果就意味着贤者之石的城市的反噬,京都再度化为一片水晶铸成的世界。
居民也会被那些由人心之脓炼制的贤者之石,其中的疯狂精神同化,最后转化为一位又一位的神,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功亏一篑。
值得庆幸的是,伊邪那美并不是一位完全自私自利的神。
梅林脱下长袍的兜帽,行标准爵士礼,看起来像是在道别,看起来也像是在惋惜着什么,手中的权杖随着他的行动而闪耀着淡淡的红光。妇人只是轻轻地叹息,伸出手抚摸着冰霜之柱上斑驳而凹凸不平的痕迹。原本的冰柱有两人合围之宽,现在却一只手便能握紧,其主人也在用如此的办法帮助她维持着。
然而事无永恒,终结的时刻终究会到来,她正是因为明晰如此,才会有现在的这幅模样。
“感谢您愿意送这个曾经想要摧毁人类社会的神最后一程,或许生命之中还是有太多的留恋,我也该明白,很多事物已经不是我这个局外了二十多年的老妇所能干预的。”
“毕竟他们总会有长大的一天,有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如此幼小而无知的小孩,竟然可以变成现在这般的模样——或者说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神奇吧?有些可能会在接触中被同化为麻木的一部分,有些无法接受如此的一切而选择极端……观察他们的成长不失为一种乐趣。”
梅林·安布罗修斯只是迈步,立在建筑的最顶层部分,背对着妇人而俯瞰着下方城市的风景。数日的股利政策已经让京都的基础功能哟了足够的人员开始运转,尽管还有许多地区依旧处在无人状态,这一座古老的城市生机的焕发却是事实。
“传奇魔法师果然名不虚传,您对人类的热爱的确是我所无法理解。早已忘却了当初为何而疯狂的我,本以为遇到了可以依靠无数岁月的存在,还是不得不面对人类寿命的局限性……不,或许我害怕的并仅仅只是寿命的终结,而是那样的时光的转变。”
妇人说着如此的话语,少年仅仅只是将头微微转向,随即便又回到原来的俯瞰位置,只能勉强地听见那一声轻笑。
“有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语,只可惜我们已经别离多时。”他只是缓缓地开口,背后的权杖的光辉褪去,变得朴实无华。
“值得您所记忆的那位,一定是您最珍贵的友人吧。”
“说不上珍贵,只能够说是有孽缘。他也和你的子女一样,牵挂着他的父母,哪怕深知其实自己并非亲生血脉。”哪怕是背对着,伊邪那美也能够听出梅林话语中的惋惜,只能低头双手合十。
“孩子终究会成长,现在我能够做的,也只有相信他们了,相信他们能够成长为一个健康而完整的人,而不是向我和他那般被过去的光景和情感所束缚。”
伊邪那美的身形开始向着冰柱的上方漂浮,还未升高多远如同没入一汪透明的湖面般消失不见,这代表着她已经回到了魂之境中,做好了接下来的准备。梅林抬手让权杖落在手中,拄着走到冰霜之柱的前方,轻轻地用权杖顶端的神格接触着冰霜的表面。
“愿来生,你与他还能相遇为恋人。”梅林呢喃着,粉金色的眼瞳深处亮起魔法阵的光辉,神之力澎湃而起的暴风吹得冰柱不断地晃动着,却始终不见有丝毫倒下的迹象。
“谱写的时刻已至,在伟大的永恒庭院的中心,万事万物如同花海般的繁盛与美丽,其名呼为花海;其名呼为愿庭;其名呼为无穷高的塔楼;其名呼为,阿瓦隆,一切的幻想起始与终结所在,世界永恒的终焉和启程所在——”梅林手中的权杖亮起璀璨的红光,这个瞬间甚至是天上高悬的大日也无法与其比肩分毫。将其缓缓地高举而起,如同捧着一桩神圣之物般的肃穆与庄重。眼瞳中魔法阵的纹路清晰可见,抵达巅峰的瞬间,少年握紧权杖重重地c入脚下的地面。
巨大而复杂的魔法阵在他的脚下浮现,将整个城市的上空完全地覆盖。无数的民众抬起头仰望着与神迹无疑的光景,金色的光辉照耀在他们的眼中非但不会引起刺痛,反而给予所有瞩目者温润的感触。
“立即显现,原初之核。”原本高亢的吟唱却在最后一句中变得平缓,魔法阵的金光也随之一收,化为无数的金色的丝线向着中央的冰柱上涌去,将其完全地包裹入其中。
“看来时间也不剩多少,传奇魔法师、亚瑟王的导师、十二人议会的议会长——梅林·安布罗修斯,愿你的慷慨被世人所赞颂。”草薙由美的声音从金色的茧中传来,逐渐变得缥缈而遥远,随时都会消失。
白发的少年只是轻轻地摇头,没有回答哪怕是一个字,只是单膝跪地,从长袍中连着剑鞘将长剑取出,行了一个表示哀悼的礼仪。
最后一道阵纹转化为金色的丝线包裹,魔法阵彻底从梅林的脚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庞大的神之力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