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采采不知昨夜太子谆又歇在了哪里,她也懒于去问,预料中的生活,她有什么不忿的呢?
“太子妃,外面有个宫女求见。”
钿儿直愣愣进来,打断了祁采采的思绪,祁采采略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跟在钿儿身后进来。
“奴婢乃燕安殿洒扫宫女,前日冲撞了太子妃,幸得太子妃宽宥减免了刑罚,奴婢特来谢恩。”小小的身躯说着就跪了下来。
祁采采有些迷惑,不知这宫女所说的冲撞是何事,看着这小宫女蹲下时明显的滞涩,轻声道:“可是臀部受了伤?”
“禀太子妃,执事长只罚了奴婢十杖,奴婢无碍,再过几日就好了。”
小宫女惶恐地又叩头。
一听执事长,祁采采想起了那日因将水洒在她身上被太子谆罚去执事院受刑的宫女,倒也觉得这宫女平白受这几杖着实可怜,嘱咐了钿儿取了金疮药和生肌化腐丸来。
“这药你便拿着用,水丸一次八粒日服。本宫无意怪罪于你,你也不是有意,以后多注意吧。”看着这个和祁胜一般大的小宫女,祁采采有些戚戚然,入了宫门就是这般战战兢兢过活吧,“若无他事,便下去吧。”
“奴婢再谢太子妃恩赐。”小宫女再三叩拜后被钿儿搀扶着起来退下了。
小宫女一瘸一拐的背影远去,祁采采不由有些心酸,在朔方安抚使府这般娇弱女子她是如何也不会对其动用杖刑,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她们应当互相怜惜才是,可到了千里外的县京,皇家,这些个比朔方官家女眷还金贵的侍女们却是活得却是步步惊心。
祁采采知这东宫她未有什么实权,执事院得了太子谆的吩咐自然得遵从,即使有她说情,执事长也不会罔顾太子的话,顶多减轻判罚,她就是一个外人,与这深深皇城格格不入。
早晨彤宝公主送来帖子邀请她和太子谆过府一叙,说来理应她和太子这几日前去拜访的,如今公主亲自下帖相邀可见关系亲近。
此时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必须起身收拾了。
由着钏儿、钿儿服侍着梳妆更衣,祁采采望着首饰里娘亲给的和田玉簪,一阵失神,轻轻抚摸着玉簪的温度,今天本该回门的……相隔千里的朔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的爹娘,自从到了东宫她越发思念家乡,思念在祁府的日子。
思绪飘远,就连太子谆到了身后都不曾察觉。
钏儿扯了下钿儿的衣角将她拉至一旁静立着。
太子谆从怀中拿出一支八色琉璃梅花簪插在祁采采的发髻上,看着镜中眼神迷离的她,轻笑出声,这样呆呆的采采倒是从未见过。
被近在咫尺的男声惊到,祁采采本能一掌向后劈过,却被轻易地招架了。
“殿下下次别这样了,失手伤到了就不好了。”祁采采撇开眼神色黯然说道。
太子谆一想,确实容易误伤祁采采,就笑着点头应下,还待说什么,祁采采却抬起头笑得灿烂说道:
“殿下在外面等我吧?”
看着采采,太子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害怕弄乱了发髻,动作轻柔极了,也不介意被撵走,自然地去殿外等候。
夏暑未消,屋外榆树梅花已落了一地。
祁采采对镜取下太子谆送的发簪,搁在了首饰盒最深处,
“钏儿,将玉簪给我戴上。”
钏儿迟疑了一瞬,还是拿起桌上的玉簪小心别在之前带乱的发髻间,又拿着梳子理了理,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又一阵夏风吹过,灰颓的云从远方而来霸占了整片天地,许是要下暴雨了吧。
在祁采采的要求下头饰首饰一律从简,钏儿无法,只好拿了件鎏金嵌滴水玉华盛缀于额前,又在玉簪旁别了两朵蛾儿,耳饰、首饰自是和华盛是一套的鎏金滴水玉打造。
装扮下来娇俏、贵气又不至喧宾夺主。
此时乌云裂开了口,雨水噼噼啪啪打在屋瓦上。
两个丫鬟忙从衣橱里又挑了件色泽光亮的云缎披风,拿了红油布梅花伞,打开门,却见太子谆立在廊下,也不知站了多久,额前的碎发都已***细看天水蓝的衫子半边都成了墨蓝。
钏儿和钿儿很惶恐、很无措,这种情况做奴婢的理应去服侍,而这下雨的天气宫里其他人大抵也没料到太子爷会傻乎乎站在屋外,这会儿肯定都在屋里避雨呢,现在只剩她俩在这……可是,她俩没服侍过男主子啊!一想到要给不苟言笑的太子擦雨水两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静静等着太子妃吩咐。
祁采采也看到了太子谆,雨幕好似珠帘,隔着宫阙,蓝色身影就这么摄入眼中。雨中才子佳人?祁采采想到曾在朔方没收手下小丫鬟的话本子里有过这么一出描写,当时觉得傻得不行,这会竟品到几丝不同,不过在这霎霎高林簇雨声可真没话本里那意境。
黑了一早上的脸色不同于乌云密布的天色,展露灿灿一笑。
祁采采掏出绢帕,就准备朝太子谆那过去。
“太子殿下,您怎么在雨里呢?着凉了可怎么好,奴婢给您擦擦。”
太子谆本在燕安殿外等着,直到暴雨将他的思绪拉回血腥晦暗的记忆,竟就深深陷入梦魇,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未察觉。
猛地抓住探至额前的素手,太子谆厌恶地就要甩开,哪知手的主人就势就哎呀一声往他身上倒,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待看清此人是祁采采身边服侍的丫鬟时,太子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