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事拖得时日太久陛下那儿要生厌的,指责我俩能力不足不说,若是这关键时候迁怒了沐阳王可不好。既然那丫鬟咬死是她做的,便就是她做的。你我皆能偷得轻松。”
宸妃猝不及防贴近姜贵妃耳畔细语着,她说的确实在理,姜贵妃自然也清楚,但目的未达,总是不甘心的,倒也未避开,又听宸妃叹道:
“祁家已经败了,祁隆虽未死但疯疯癫癫没个形状,姐姐挂怀鹭闲肚里的孩子,可这祁氏如今也着实遭了恶报,活着只怕不比死舒服。”
恰好南熏带着玉绮殿的宫装回来了,又对姜贵妃耳语几句,随后毕恭毕敬退到身侧,她刚出去正遇到姜太傅派来的人,遂传个话儿,南熏不由多看了眼祁采采。
姜贵妃听罢,郁结不已,她一个人劳心劳力要彻底灭了祁家祸根,却没有贴心的帮她。
谦儿整日忙着捯饬自己的事,她那爹活到老了竟要为个行首让她放了祁氏,全然忘了古语有养虎为患一说,留着祁氏莫过于安了个定时炸弹,若哪一天皇帝后悔抄了祁府,弄疯了祁隆,这祁氏就能翻身,凭着祁氏这烈脾气,只怕以卵击石也要和姜家来个两败俱伤。
真是荒唐至极,她那爹,唉。
今日怕是难得个满意的结果了,罢了罢了,暂且就这样罢,要祁氏性命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明的不行还可以暗得来。
“既已俯首认罪,便拖到院里杖毙吧……”姜贵妃露出疲态,随手挥了挥让人处理了钏儿。
两个宫女左右架起膝盖已经血肉模糊的钏儿,用劲往门外拖去,因为动作拉扯血又流了一地。
祁采采挣脱金珠要去阻拦,又被再次死死抱住,金珠不知哪来的气力将祁采采按在怀里不让她去看,祁采采浑身发冷,绝望地颤抖着,隔着时光,她看到了钏儿团子般的身影追逐着她的脚步,
“姑娘姑娘,等等奴婢,你再这样奴婢不帮你骗奶娘了!”
殿外传来闷闷地打击声,钏儿的双瞳开始涣散,却隔着人群找到了采采,嘴角扬起微弱的弧度,
“姑娘啊,钏儿笨,一直跟不上你的步子,来世不要再走那么快了罢,钏儿怕,一眨眼,再也看不到你了……”
天空一点点褪色,憋聚了许久的云翳突然漏了口子,豆大的雨珠倾泻而下,结串成幕,祁采采瞪大了眼睛,院里的景象却看不清了。
从此,阴阳两隔。
“啊!!!!!”殿内响起祁采采撕心裂肺的哭嚎,金珠咬着唇抑制着哭声,伸手去遮祁采采的双眼,束着她的力道一松被挣脱开来,看着祁采采跌跌撞撞往院里跑去,再没人阻拦。
众人皆被惊得瞠目,她们都无法理解一个丫鬟罢了,何以悲戚至此?
瓢泼的雨中,祁采采箍着钏儿那娇小的身子,脸贴着她的脸,以自身温暖着怀中的冰冷,用衣袖拭着钏儿身上的血,只是那寒意仍彻骨,那血先被雨水晕染成一朵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去撑把伞给你主子吧。”宸妃身边的宫女将伞递给金珠,金珠感激涕零,不只是因这一把油纸伞,对着宸妃一个长揖,冲进雨里,为采采和钏儿撑起一片明净。
一直被拦在殿外的钿儿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钏儿行刑时她一直站在廊下,但她不敢看,她太害怕了,她害怕再次见证亲人的死亡。自幼时父母双亡被采采买了做丫鬟,她就当祁府是她的家,金珠和钏儿是她的姐姐,:“钏儿姐姐,姐姐……”
哭声被雨声埋没,苦涩和无奈顺着指缝流淌,落下一地心酸。
宸妃想起了什么旧事,不愿再看,别开脸去,起身对姜贵妃道:“妹妹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说罢便扶了宫人往院里行去,路过祁采采时放低了身段道:“人世艰苦路遥,逝者已逝,悲怆又有何用?”
这宫墙里弱肉强食,这世间适者生存,又怎的容得真情在?
宸妃一走,姜贵妃也无心再多留于死人之地,转眸瞧见钗儿惧怕地蜷曲成一团,倒不想立马掐死这蚂蚁了,叫宫人绑了一道押回泽庆宫,这才唤了南熏过来准备离开。
肩舆停在殿外,姜贵妃脚刚踏上做凳的宫人身上,却自清悟宫外来了一行人,堵了去路,近了才知是素有‘东宫总管’之称的匪石,后面跟了一众东宫的奴仆。
“贵妃娘娘金安。”
姜贵妃听过匪石之名,南熏略一提便通晓了,但知道归知道,姜贵妃可不会将一个白身看在眼里,说白了匪石也就是个高档点的食客罢了,故而头也不回进了肩舆,仍在吩咐南熏将肩舆上备上汤婆子,将匪石当做了空气。
见状,匪石心下了然,也不在意,使了眼色,几个小太监围圈拦了姜贵妃的座驾。
“你这是作何?好大的胆子!”南熏见姜贵妃又起了怒意,赶紧先一步叱责出声,希望匪石知道轻重,莫要惹事。
匪石笑答:“今日贵妃娘娘来审可有对东宫知会一声?贸然前来恐怕不是该有的礼数。”
“你……”南熏再想斥两句吓唬匪石离开,却被姜贵妃拦了,停了肩舆,斜睨着匪石等着他的后话。
好似全然未感受到危险,匪石漫不经心说道:“娘娘可还记着东宫是有主的,清悟宫是隶属东宫的?”倏尔余光瞥见由祁采采拥着的尸首,松了口气,却又眼神一暗,“您这来便来了,但就这么随便地行主家之事,处置谋害姜侧妃孩儿的疑犯,是否欠妥?”
匪石心中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