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姝的命令不敢违抗,陈管家只好依言坐下,沐姝虽说让他不必拘谨,可他一个做奴才的能与主子同席,难免还是有些拘束。“都动筷吧。”沐姝开了个头,几人才纷纷拿起碗筷。
“今日一席五人,皆为府中‘内部人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以茶代酒共饮此杯!”沐姝率先举起紫砂杯邀约四人。四人自然不敢怠慢,一一举杯共饮。“势必与公主一条心,共存亡!”
此次能稳住府外的乱民,他们四人也出了不少力,是该好好犒劳犒劳他们。气氛渐渐融洽,陈管家似乎不像一开始那般坐立不安,慢慢与清儿他们搭话,笑成一片。
陈管家此时才晓得沐姝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凶神恶煞’高不可攀,反倒是个细致入微,果敢睿智的明主,值得他豁出性命去追随的主子。
暮色沉沉,杯尽人醉。一场庆功宴随夕阳西下在嬉闹声中结束,今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沐姝便让他们各回各屋,好生休息。明日就又该整装待发,防御着各路的明枪暗箭,忙忙碌碌的明天......
这一夜,沐姝睡得格外的沉,许是昨夜头疾又犯了。此番头疾比以往来的厉害,沐姝痛得满床打滚,一直痛到夜半时分才以痛晕过去告一段落。
昏迷之后,沐姝才得以安稳入睡。第二日都快日上三竿了,沐姝才浑浑噩噩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她抬手拧了拧眉心,不见得脸上有任何喜色。
昨夜安安又入梦了,沐姝清晰地记得梦里的情形:安安浑身是血,被囚禁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他的脚踝上扣的是玄铁枷锁,脖子上套的是赤铁枷。
安安蓬散着头发,不停地挣脱着铁链,一声又一声的唤她:“小沐沐......小沐沐......救我出去......”梦里沐姝却像是被禁锢住了,安安近在咫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遭受酷刑,却无能为力。
梦里她嚎啕大哭,悲痛欲绝。梦外,她夹杂着哭声醒了,眼角还残留着点点泪痕。沐姝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进发丝中,埋首躲在双膝里轻轻啜泣。
“安安,你到底在哪儿!”沐姝从重生的那刻起,寻找安安的脚步就不曾停歇过,数月以来,探子回报的都是毫无音讯,不知此人来历。
凭它是四海八荒,我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却依旧不能再与你相遇,荆棘丛生,是前世蹉跎还是今生沧桑......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两个女子从门外进来。“姑娘醒了。我想着姑娘昨日与满朝文武对垒,身心疲惫,便没有叫醒姑娘。”芙儿端着脸盆走到沐姝床前。
沐姝赶紧偏头偷偷拭泪,浅笑道:“是有些累了,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清儿抱着一件橙黄色流苏薄夹衣递到沐姝面前,“秋老虎一过,这天立马就转凉了,今日还起风了,姑娘可得添件衣裳,别受了风寒。”
沐姝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略微点头然后展开手臂,让芙儿给自己更衣。“辰儿可接出宫了?”沐姝边梳洗一边问道。“今日一早就到了,本是来给姑娘请安的,谁知姑娘睡得沉这时才起。我让九皇子进屋,可九皇子却不依,是要等姑娘梳好了妆,再让他进屋问安才算礼数周全。”
沐姝好一阵惊愕,南宫辰竟然一直在屋外等她起床。沐姝赶紧开门出去,木门一打开一股猛烈的寒风袭来,沐姝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见院中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素净的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在瑟瑟凉风中站得笔直。
见来人是沐姝,南宫辰的满心欢喜,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皇姐!”沐姝笑意盈盈的快步走过去,“怪冷的,先进屋再说。”沐姝说着牵着南宫辰进屋,在冷风中站了一个多时辰,手都快冻成冰棍了。
这么冷的天还倔强的侯在门外,沐姝既感动又心疼。“芙儿,快端热汤来给辰儿暖暖手。”沐姝一面吩咐芙儿一面给南宫辰搓手,“辰儿,你母妃呢?”“母妃临时有事,我便先来了,看看时辰应该快到了。”
芙儿很快端着热水进屋,身后还跟着一位衣冠简朴的妇人。“姑娘,九皇子的母妃到了。”那妇人赶紧上前福身请安,“妾身戚氏拜见羽安公主!”沐姝笑着拉她起身。
“夫人不必多礼,快坐吧。夫人怎穿得这样单薄,清儿快去拿件适宜的衣物来。”戚氏倒是十分客气,左一句多谢右一句多谢。“可是内务府又克扣了不成?”
戚氏连连摆手,起身道:“这些日子以来全凭公主帮衬,内务府每月都按时将份例送来,不敢有丝毫怠慢。”既然内务府没有克扣了戚氏母子的月俸,按理来说也该是衣食无忧了。
可戚氏母子为何还在深秋之际穿着单衣,这倒让沐姝疑惑不解了,难道说戚氏和南宫辰都是受虐狂?不是吧,南宫辰这彬彬有礼的模样,戚氏又是一副温婉之相,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嗜好!
“那是为何?”沐姝试探地问道。
见沐姝一脸不解,戚氏温润笑着,柔声回禀着:“公主让妾身与辰儿吃饱穿暖,妾身却不敢为此消沉。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妾身虽说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理。今日虽有锦衣玉食,昨日之耻弗敢忘!”
沐姝听之一愣,好一个‘昨日之耻弗敢忘’!想来这戚氏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情中人,如此教育儿子的母亲也一定是个明事理、知书达理的人。
沐姝点点头,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