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回去之后便继续打坐恢复,天亮之后他找到于诚,打算和于诚探讨一下临世仙的问题,本就对临世仙不太了解,闭关一月之后更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要与他们为敌还是先了解了解他们的目的为好。
于诚是名誉大学士,平时在上安京里素来享有清名,他甚至有权利去进宫面圣,做先生做到这个份上,可谓是光宗耀祖。
但是最近于诚因为一月前联名上书驱逐临世仙,被皇上打压了一番,现在上安京里大多都不敢与其往来。
甚至连书院的院长都让于诚暂时在家里歇息...
“父亲...”于春躬身行礼,于诚抬起头,通红的眼睛代表着昨夜他又是一夜未眠。
于诚勉强的对于春笑了笑,又在翻阅书桌之上的各色信件,那些都是书院先生和一些入朝为官的读书人写来的。
内容也无非只有一个,他们需要一个领头羊。
若是一月以前,不等这些书信放在他的案前,他就会去自己承担这个责任,但是于春说给他时间,让于诚开始为难。
他该义不容辞的去成为这群文臣士子领头羊,去上书,去清君侧!大丈夫,当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但!
于春让他退一步!
于春让于诚第一次注意到若自己身死,死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自己深爱的结发妻子,还有自己的长子长女!
他们是否愿意与自己一起赴死?
于诚犹豫了。
这一个月来他倍感煎熬,一边是大义,一边是亲情。
“父亲,我想问一下今日临世仙的动向...”于春低头行礼,对于父亲,上辈子于春极为尊崇,这辈子于春依旧相当重视他,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不公。
于诚揉了揉太阳穴,沙哑的声音自书房里响起。
“近日,大明朝里三十二位临世仙,其中三十位在外出现过。”
“其中两位,每日流连炀皇后宫。”
“其中四位,深居简出,据传所居之处夜放光华,甚是惊人。”
“其中十一位,每日凭自己喜好行事,虽无大恶,但是有人若是敢冲撞他们,起码也是一顿皮肉之苦!”
“还有十二位!”说到这里,于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按压着自己的愤怒。
“强掠十五名少女,三名人妻,出手伤人不计其数,强逼威武大将军向其磕头,昨日下午,出行书院,命令随行军队直接强杀了数十名不愿下跪的学生!”
嘭!
于诚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炀皇非但不治其罪,反而怒骂威武大将军不识抬举,斥责书院学生不敬上仙!”
“仙人误国!”
“若长此以往,大明危矣!”于诚颓然的坐了下来,他胸中一腔怒火,不得发泄。
“尚余一人,时常出城,到不曾为恶。”
于春眯起眼睛,知道自家老父怕只说了个大概,不过这帮子临世仙也真不知死活,乱杀凡人这种事情都敢做?
虽说是指挥别人杀的,但这种事儿做多了最后损的还是自己的气运,天好骗,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到是这炀皇,真的是被长生迷了眼,这帮修炼者自己也就只能活个两三百岁,怎么可能让炀皇真的长生不老?
以后倒是可以用这点去做点文章,若是没有替他们杀人的凡人,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大开杀戒。
“春儿。”于诚疲倦的开口,这一个月,他过的实在煎熬。“我想了想,不管你是否怨我,明日,我将上朝请命。”
“我昨天下午去了书院一趟,书院的门口血流了一地。”于诚站起身来,走到了于春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于春的头。
“那些学生,大多都向我请教过问题,他们前些日子还上门来拜访我,询问着我什么时候再度上书,他们敢随其后。”
“我教过他们,君子脊梁不可断,他们做得很好,脊梁没断,可他们的脑袋掉了!”
说到这里,于诚留下了眼泪,满面悲怆。
“他们死的好!”于诚大声说道,“我教他们去死的!他们死了,可我没死!”
“我如果再不站出去,这上安京所有读书人的心就都凉了!以后就再也没人会教那些学生君子脊梁不可断的道理!”
于春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昨天白天他在家里养精蓄锐,没想到那帮子临世仙又整出事儿,若是自己老父去强出头,恐怕下场比那些个学生好不到哪去!
父亲为什么就这么倔呢?只要再忍两年,再忍两年自己吞了气运大龙,天下他想做什么不能做?
这该死的世道,怎么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呢!
于诚看着满脸冷漠的于春,面上又是止不住的失望。
或许于春自己没发现,上辈子一千年成仙的追求已经牢牢的印在了他的心里,除了亲人以及原无忧,这些他觉得自己该补偿的人,他又何曾在意过凡人的生死?
他没发现,但于诚发现了!
尽管只是几面,但是于诚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心地善良的上安京小侠医了。
所以于诚失望。
他怕于春也和那些临世仙成了一类人。
“春儿,我知道你需要时间。”
“但是整个大明朝,可没那么多时间了啊。”于诚幽幽然说道。
“为大明朝,于诚,甘愿赴死,以惊醒炀皇!”
“为读书人,于诚,甘愿赴死,只求日后读书人脊梁不断!”
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