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冰凉如水。
有刀剑碰撞的声音顺着夜风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
坐在房间打坐修炼的陈凡忽然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眼窗外深邃的夜色,身形一闪瞬间在房间中消失。
此时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在韶山汇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就自然有恩怨,最近这些日子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起争斗了,对此官府方面也无能为力,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在韶山的那些武林人士也早就习以为常,即使听到声响,也多半不会大半夜的跑出来看热闹,别到时候热闹没看成,反而惹了一身麻烦。
只是陈凡心中有所预感,今晚的这件事情或许会有所不同。
他站在屋顶,整个身影几乎融入夜色之中,寻常人即使到了跟前都不可能发现,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条小巷中,五个黑衣人正在追着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身上明显带伤,那一身白衣早已是被殷红的鲜血染透,不过即使如此,仍旧在硬抗对方一刀的情况下,将那五人统统斩杀。
可这人也由于受伤过重实在是走不动了,而这时,他抬头忽然看到了远处的一个牌匾。
“活死人……”年轻男子低声呢喃一声,硬拖着早已不堪重负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医馆门口,伸出右手敲出了第一下。
咚。
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可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力气了。
此时又是深夜,对于门后的反应,柳下拓心中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或许,真的到此为止了吧。
我什么时候也会把希望这种东西寄托在别人身上。
柳下拓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吱呀~
就在这时,门开了。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柳下拓那张错愕的脸。
“有人要看病吗?”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光亮中的笑脸,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彻底晕了过去,渐渐失去意识……
柳下拓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时看到的光芒,那一刻,让身处黑夜中的他觉得就算这世上没了太阳,没了月亮,没了星空,可仍有光明。
而且光明一直都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柳下拓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胸腹两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直接让他喊出声来。
“不要乱动,不然伤口再次裂开我可没空帮你重新包扎。”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柳下拓躺在床上,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少年正在煎药,而刚才的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
他刚想开口道谢,却听那少年开口道。
“你身上一共有七处刀伤,三刀在背后,两刀在你右手,一刀在你左腿,胸前这一刀更是从左胸一直延伸到友腹,可这七刀伤口虽然看起来狰狞,但都只是皮外伤而已。真正要命的是你腹部所中的毒针。”
柳下拓躺在床上,安静听着那少年讲话,越听越心惊。
“只是奇怪的是这毒针上的毒并非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一种中度烈性的毒素,中毒者不会立即起反应,而是会在毒素的侵蚀下,一日比一日无力,直至最后完全失去力气。”
年轻人拿起药罐,转过身去,看着柳下拓,开口道:“好了,现在轮到你了,简单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总该知道自己的病人叫什么吧。”
这个年轻人正是陈凡,昨晚也正是他出手救下了柳下拓。
“在下柳下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柳下拓抬头看着陈凡,显得有些犹豫,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下说时,陈凡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了,知道你的名字就行了,其他的等你伤养好了,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陈凡摆了摆手,将刚煎好的汤药放在床边,开口道:“这是药,你喝了早些休息。”
做完这一切,他便是直接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于陈凡来说只要确认了柳下拓的身份,那么其他一切事情便都已经明了,无需再问其他事情。因此他说的那一句话就是字面上了解的意思,而在柳下拓眼中,则完全大变样。
此时陈凡的形象在他心中被无限拔高,变成一个施恩不图报、施救不问过往的真正的医者。想到自己方才的犹豫,柳下拓心中就更加惭愧,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最近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怔怔地出了神……
对于医馆里忽然多出的这名病人,小蝶内心是十分欢喜的,因为“活死人”医馆开张到现在终于有了第一位真正意义上来看病的病人。而吴管事则是考虑得更多,他忽然想起了那天那个白衣剑客所说的话,心里难免有些忧虑,劝阻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终究没能说出口。
“你来了。”陈凡蹲在院子里那株玉兰树下打理着一株药草,他并未回头,却是对身后的情况了如指掌。
“昨晚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柳下拓拱手恭敬道。
陈凡站起身,缓缓转过身子,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在江湖上有着“盗圣”之称的男子。个子不高,长得也不英俊,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完全认不出来的主儿。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掀起了整个江湖风雨。
“你要走?”陈凡拍掉手中泥泞,随口问道。
“嗯。”柳下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