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能如此,倒也就是罢了,”贾政叹道,“家里头这么多的子弟,能够继承家业,挥祖宗大志的,只怕是一个都没有,我倒也不指望他们几个能够光耀门楣,但凡只要上进些,把祖宗的遗恩用上,老夫也可以含笑去见列祖列宗了。”
詹光连忙劝道,“何须如此,且看世兄们将来就好。”
这一边门子又来通传,说是兰台寺的李御史来拜,贾政连忙出门迎接,暂且不提。
薛蟠先去见贾赦,贾赦却不在家中,邢夫人见了薛蟠献上的厚礼——薛蟠知人颇深,知道邢夫人喜欢财物,于是就内造进献的玄缎几匹,并几十个金银裸子来,又单独献给邢夫人累珠紫金翡翠烧蓝九头凤钗一对,紫玉耳环一双,这倒不是薛蟠要拍邢夫人的马屁,只是既然决定住在贾府里头,那么人际关系都要打点好,自己虽然不会每日混在内室之中,但母亲和妹妹都是要在内院过日子的,客居此地,最要紧的还是人际交往要相处的好,特别是几位主要人物,当然要预备周全妥当,故此特意选了一些绸缎金银首饰之物献给邢夫人,邢夫人不过是填房出身,家里头并不算富裕,且又不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手里的权柄有限,自然用钱就不爽利,薛蟠这样实惠实在的东西献上,果然邢夫人脸上就露出了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哥儿未免也太客气了些,”邢夫人笑道,“头一次见面就如此厚礼,倒是叫我们日后怎么来往才好?”
“大太太说笑了,”薛蟠说道,“晚辈孝敬长辈的礼数,怎么还好叫厚不厚的?今日第一次见,日后叨扰的时候多的很,先预备着请大太太见谅则个。”
“哥儿住在这里,什么都好,倒是不用太担心了,”邢夫人虽然为人不是很温和,但薛蟠今日银弹攻势在这里,邢夫人也温和了许多,“难为你这孩子,算起来,二老爷那边才是你正经的亲戚,你却不和别人一样的势利眼,还知道来我这儿。”
薛蟠搞不懂荣国府里头的是非曲折,听到邢夫人有些抱怨之声,也不好说些什么,略微坐了坐,就预备着起身告辞,邢夫人却是不许,“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你琏二哥在那边当差,我这里素日是不来的,凤哥儿你也瞧见过了,还有一位妹妹,算起来,你该叫二妹妹,原本素日里头都是养在老太太那边的,今个恰好有事儿在这里头,既然是亲眷,就不好不见面。”邢夫人吩咐丫鬟:“请二姑娘来。”
二姑娘,也就是迎春了?薛蟠心里想了想,嘴上却和邢夫人搭话,邢夫人问了些金陵的风土人情,又问薛家如今做什么生意,可还妥当,薛蟠一一回话,不一会,就听到正院之后环佩之声响起,有一位少女伴着仆妇丫头们一起出来,邢夫人笑道,“这是你婶婶家的表哥,”这样算起来的话,称呼倒是有些疑问,邢夫人想了想,“就叫表哥便是。”邢夫人又对着薛蟠笑道,“这是你二妹妹,唤作迎春。”
那少女先是福了福,薛蟠也连忙回礼,这时候少女抬起头来,薛蟠才看到真面目,只见到迎春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迎春喊了一声“表哥”,随即抬头见到薛蟠盯着自己看,不免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稍微退后了几步,低着头不说话了,邢夫人笑道,“你二妹妹胆子小,怕生人。”
于是又问薛蟠今年几岁,薛蟠说,“今年十四岁了。”
邢夫人点点头,“你二妹妹还小你两岁。”
于是说了一番话,薛蟠有些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二妹妹在此,忘记了见面礼,实在是罪过,回头我再补上。”
“这又如何敢当?”邢夫人笑道,“倒是我要叫她出来问你讨要礼物一番。”
“大太太说笑了,”薛蟠笑道,“既然是喊了一声表哥,那么自然表哥也要给妹妹点心意才是,若是不管不顾的,那不是白叫了这一声表哥?”
迎春只是低着头不言语,薛蟠和邢夫人说完了话,起身告辞,邢夫人点点头,“哥儿先过去,再过一会我也是要去的。”
薛蟠于是起身出门,一路上想着刚才瞧见迎春的容貌,不免得嘴里啧啧称奇,在外头候着的臻儿不免有些好奇,“大爷这是怎么了?瞧见了什么稀罕物件?这样的惊讶。”
“咱们在金陵啊,可是见不到这么多的世面。”薛蟠摇头晃脑,他从荣国府的东角门出来,预备着去东边的宁国府去,他也不和臻儿细说什么,只是吊胃口道,“你日后就知道了。”
邢夫人叫人送了薛蟠出门,回过头来又见到迎春沉默的站在地上,不免摇头,“叫你来见客,又是如此的不说话,老太太成日里头说你胆子小,我预备着要好生调教你,今个让你出来见薛家的这位哥儿,你倒是好,就说了一句表哥,什么话儿也都不说了。”
迎春低着头,“我以前没见过,实在是不敢说话。”
“以前没见过,日后怕是要多见面了,”邢夫人摇摇头,“这王家的亲戚可真多,一窝蜂的爬上来,要在贾家里头过日子!”
薛蟠又到宁国府拜见贾珍,宁国府和荣国府两府里头,宁国府为长房,故此就算是贾珍和贾宝玉同辈,因为是在长房,故此族长也还就是贾珍担任,这和薛家里头长房长子是薛蟠,所以薛家的族长是薛蟠是一样的道理,到了东府,没想到贾珍亦是不在,其子贾蓉亦是不在,男主人都不在的情况下,薛蟠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