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问宝玉回来了没有,薛王氏说道,“已经回来了,你表弟端的是好相貌,你姨妈还说你长得和宝玉差不多,我瞧了之后,说你是给他提鞋都不配,那样子,真是不知道娘胎里多少年修来的福分,你这还和他相提并论呢。”
薛蟠入了青春期后,身子迅速的抽条拔高,原本圆脸也变成了瘦瘦的瓜子脸,薛王氏时常念叨没有以前可爱了,时人的风气,都认为脸若满月才是美男子之属,薛蟠听她这么一说,撇撇嘴,“那可是姨妈的心头肉,那里不好看了。”
宝钗又道,“适才在姨妈房里头,还瞧见了三姑娘和四姑娘,三姑娘探春是赵姨娘养的,四姑娘惜春东府那边珍大爷的妹妹,两个人一样的衣裙首饰,站在一起,我倒是觉得双生子一般。就是四姑娘年纪还小,看不出来什么,可三姑娘实在漂亮的很。”
“可巧,”薛蟠笑道,“我刚才在大太太那里也见到了二姑娘,唤作迎春的,在大太太那里出现,应该是大老爷的女儿吧?”
“可是呢,”薛王氏说道,“是大老爷家的女儿。”
薛宝钗朝着薛蟠眨了眨眼睛,“适才我还瞧见了林姑娘。”
薛王氏之前虽然对着薛蟠去扬州之行遇到什么人很是关注,但是妇女同志容易对着这些八卦之事很容易一下子就健忘,这时候又拉着王嬷嬷说起见的这几位姑娘的好模样起来,也惋惜贾珠之妻李纨虽然是居于富贵丰腴之地,却因为早年丧夫,就如同槁木一般,一点乐趣也没有了,这时候宝钞和薛蟠说什么,倒是没注意听。
薛蟠连忙问,“如何?”他朝着宝钗笑道,“可还能入妹妹法眼?”
“自然是好的,我瞧着比三姑娘他们还要好些,”宝钗笑道,“想着入京来,家里头能有这么多姐妹一起处着,每日读书写字绣花,倒也不寂寞,家里头宝琴他们虽然也好,到底太幼小了些。”
不是同龄人的确是没什么话可说的,薛蟠点点头,“妹妹高兴就好。”
“哥哥不去见一见?”
“都是在人家家里头做客,”薛蟠若无其事的说道,“不好随意走动,晚上吃饭的时候总是见得到。”
贾府夜宴,夏日的时候,一般总是在晚上六点开始,这时候夜色降临,暑热渐退,恰好可以开宴,虽然是家常的宴席,但是几个人初来乍到,还是精心换了衣裳,但又不可华服金冠太过于显目,总之是家常的衣服首饰穿出心意罢了。王夫人亲自来梨香院陪三人一起过去,又见到了香菱,见到她穿着衣服样式容貌品德不似丫鬟,但有时跑前跑后干着一些丫鬟的事儿,薛王氏把她的来历说了说,“上京前蟠儿从外头救来的孩子,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如今居无定所,只是还住在家里头,我倒是拿着当女儿看待的。”
王夫人见到香菱亦是容貌出众,于是也很是疼爱,一起邀香菱去赴宴,只是薛王氏知道香菱凡事都好,只是有一样心直口快,有些憨厚可爱,熟稔之人自然一笑罢之,但是在陌生人看来,就未免有些荒诞不羁了,于是说道,“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去了老太太那里,怕是被人笑话了,还是让她呆家里头守门就好。”
于是又吩咐香菱,“把你自己个的衣裳首饰都拿出来一一放好了,再叫人进来,给你做几身衣裳。”
薛蟠笑道,“我适才得了老太太的好缎子,你拿去做吧,不过做就做衣裳,可别绣什么荷包的,香菱大姑娘绣荷包,比做衣裳还费料子。”
香菱嘟着嘴气鼓鼓的,好像是一条不断在吐泡泡的金鱼,几个人走出了梨香院,朝着东边贾母的正院行去,到了此地,只见到到处灯火通明,丫鬟仆妇们川流不息,院子之中到处点着青色的灯笼,把中庭之中汉白玉围就的太湖石假山照耀的分外玲珑剔透,隐隐透着苍翠欲滴的意思出来。王夫人带着薛王氏和薛蟠宝钗等一同到了贾母的上房,打开门帘进去,只见到贾母端坐的位置上,左右各依偎了一位少年少女,只见到那少女: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此人就是黛玉了,黛玉原本侧着头和贾母说些什么,高兴的抿嘴笑了起来,听到这里头有人进来,转过头来一见到薛蟠不免怔了怔,于是起身,薛蟠朝着黛玉点了点头,贾母看在眼里奇道,“玉儿,你和这薛家哥哥可是旧相识?”
黛玉点了点头,薛蟠虽然长高了不少,人也变得消瘦些,可黛玉还是一眼就瞧出来薛蟠此人了,“老祖宗,”黛玉听到贾母这么问,于是连忙回道:“旧年薛家哥哥来扬州办差事,在家里头见过几面,且,”也不知道为何,黛玉的眼角又是红红了起来,“母亲的后事,还是劳烦人家帮衬着办的。”
贾母听闻起爱女的事儿,不免微微一叹,“如此倒是要多谢你薛家哥哥了。”
于是命黛玉上前行礼,黛玉上前朝着薛蟠微微一福,薛蟠笑道,“不敢当,妹妹好,请起吧。”
边上那位少年上前拉住了黛玉的袖子,“妹妹前个日子中暑才好些,可别伤心坏了。”
薛蟠定睛一看,只见到边上少奶**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