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吏部的这些底层官员,牛气冲天,等闲督抚都不见得会多少理会,就好像兵部的衙役们一样,若是殷天正这样的九品武官到兵部去,只怕是眼皮子都不会夹一下,吏部也是如此,别说是薛蟠是六品的官儿,只要是红袍的官儿,不是要害部门的堂官,等闲人都不会理睬你,但是今日可透着一股子的新鲜劲儿,这孙德乾还是一副十分谦虚谨慎的模样不好意思,吏部的这些胥吏根本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今个见到薛蟠却是这样的卑躬屈膝,透着一股子的古怪。
听到薛蟠发问,那孙德乾忙笑道,“小的那里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呢,是今个天官大人特意吩咐的,叫小的预备着仪仗前来告诉薛大人荣升西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其余的小的一概不知道呢,不知道薛大人知道什么,倒是也可以和小的说说。”
我和你说个铲铲,薛蟠有些无语的想道,这里头什么事儿我都不知道呢,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到了西城兵马司去当差了?我也不是谦虚,这事儿还是最好另请高明罢!但是这吏部尚书钦定了,却是不好回绝,薛蟠假笑道,“我这心里头也是稀里糊涂的呢,怎么好端端就得官了!”
“这可是大喜事儿!”孙德乾提点着薛蟠,“是天官大人下的命令,文选司都还未过呢,大人若是得空,还是要去谢恩的才好。”
“自然自然,”薛蟠干笑一声,摆摆手,让张管家连忙给赏钱,素来的规矩,这些道贺的人,都是要打赏的,包括是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只要是嘴巴里恭贺几声,也是要打赏的,薛蟠莫名其妙得了这个官儿,该有的规矩不能丢,张管家放了赏,薛蟠又从袖子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毫无烟火气的递给了孙德乾,“孙大人,这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喝茶。”
孙德乾不敢当,“那里敢当薛大人称呼大人呢,大人如今可正经是咱们西城这一片的地头蛇了,小的就是住在西城这葵花里胡同,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您呢。”
孙德乾满意的离开了梨香院,边上几个人还有些不忿,“头儿,你何必对着这个小子如此客气?咱们吏部大堂,不知道每日多少官儿高升呢,他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小官,也值当咱们,哦不,咱们不过是小人物,但头儿您不一样啊,等闲外官见到您都要称呼孙兄孙兄的,何必给这个小子这样大的脸面!”
“你们懂什么!”孙德乾呵斥道,“你以为你们头儿我多少厉害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差役罢了,恰好只是因为在吏部当差的缘故,这外头的人才捧着你罢了,若是我明日换了衙门,去那些冷灶头去,你瞧着在今日称兄道弟的人们,还理不理咱们?咱们当这个差事,可千万别以为自己个多厉害,这不过是因为咱们在这个位置上罢了,你们几个若是忘了这一节,日后尾巴翘起来,只怕祸事转身就来!”
孙德乾教训着这些下属们为人处世的道理,许多人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做出唯唯的样子,“你们想想看,这薛家,家世也不出众,其余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的?先祖也只是给太祖皇帝管过粮草罢了,世袭的爵位,一个区区的紫薇舍人,能够在金陵当个乡下财主就不错了!如今还能入京师混的风生水起的?凭什么?”
虽然孙德乾教训属下们不可以狗眼看人低,但是他自己个说话却是很不客气,直接将薛蟠的家世贬低的一无是处,“什么金陵四大家,那也就是金陵的四大家,却不是洛阳的四大家,这薛蟠大约是可以靠着一些兵部尚书的力气,但是更多的,只怕是他巴结上宫里头的人了!”
孙德乾见微知著,把薛蟠的背景猜测的不算错了,只是属下当然是榆木脑袋,比不过领导英明神武,这个时候还要发问,“可他这样子作践甲班的那些亲王,宫里头能看上他吗?依我看,这可是藐视天威啊。”
“你们是真糊涂,罢了,这些事儿也不必和你们说了,横竖是说了也是听不懂,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少年人,这样年纪轻轻不是靠着袭爵,就能当到六品官儿的,这家世、才学、能力、背景都缺一不可,何况,你们见过一个清贵的官儿,还当着兵马司这样繁琐的杂官儿吗?这可是活见鬼了!”孙德乾呲牙吸着凉气,摇摇头不敢置信,“我在吏部当了二十年的差事儿了,都没见过这样的事儿!”
薛蟠怔怔的进了薛姨妈的院子,薛姨妈早就出了门在外头候着了,见到薛蟠进来,忙笑道,“得了詹事府的官儿,可厉害的很哦!以后可是要好好当差,这样才不辜负圣恩浩荡。”
宝钗在边上捂嘴笑道,“哥哥欢喜的都呆了,咦,哥哥这是怎么了?”
“就不是詹事府的那个差事,”薛蟠摇摇头,“是新得了一个差事。”他把任免的文书递给了薛姨妈,薛姨妈和宝钗一起打开看到薛蟠的新差事,不免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纵使宝钗聪明伶俐,也猜不透为什么薛蟠打了西城兵马司的人,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妹妹我实在是看不懂了。”
“别说是你了!”薛蟠郁闷的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说法,”但是薛蟠可以肯定的一点,日后想着要轻松混日子的时间是绝对很少了,他想到自己的时间又要消磨在这些无穷无尽的繁杂之事中就不免哀嚎起来,“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啊!”
宝玉和黛玉正走到梨香院的门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