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啸,声传十数里,山野轰鸣。
瞬间,穆丰、天苍涯听到江面上一阵骚动,紧接着港口方向也传来嘈杂的响声。
穆丰突然笑了。
天苍涯傻傻的看着穆丰,在他眼中,这一刻穆丰邀战张姒的模样,威武无比。
穆丰看着天苍涯笑道:“我这一吼,白翎军奉张姒如神,竟然忍不住的喝骂起来,提前暴漏,引起港口城府军的注意。两军恐怕要提前开战,你也准备去吧。”
这时,穆丰还不知道,港口卫军已然全部替换成古台府第一强兵赤虎军了,战力全然不同。
同时他还不知道,在翠屏山近百里的西坡脚下,份属澄州的河面上,白翎军一排排的从船舶上,络绎不绝的踏上岸边。
“都别说话,顺着山坡直插过去。”
“奶奶的,动静都小点。”
“速度,速度,你他们没吃饭啊!”
一声声低吼,一声声喝骂,引领着大队人马攀上山坡。
一叶扁舟顺着船舶间轻松穿过,还没等船舶上的人看清,一道暗流袭来,轻舟利箭般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苦行道君张姒,你到了没有...”
陡然,一声鹤唳仿佛从天边传来,清晰的传到轻舟之上。
“是他!”
轻舟上布衣道者眼眸一亮,兴趣盎然。
鹤唳余音渺渺时,道者敏锐的感知到船舶上船舶下,一片骚乱。
“有意思...”
道者细长眼睑中闪过一抹精芒,仰头长啸,响彻天际。
他来了...
瞬间,方圆几十里内,无数人站了起来,眼眺古泾河激动不已。
有亢奋不已的,有战意汹汹的,有惊慌失措的,也有胆战心惊的。穆丰恐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道者一声长啸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此时他耳边听着道者一声长啸,嘴角一抿,笑了。
一抖衣襟,俯身坐下,大夏龙雀横担双膝进入梦中。
任何人都没想到,一声长啸让他了解到苦行道君张姒与他的差距。
神识初现,弥补了穆丰出入太玄与太玄巅峰之间的差距。
正是因为有了这丝神识,道者仅是凝神一声长啸,显露出蜘丝马迹,穆丰就清楚分辨出两人修为的差距。
差距是有,穆丰不得不承认,但并不悬殊,剩下影响胜负的就是战力了。
苦行道君行走九州,战绩彪炳,是天下皆知的大能,要不然道家千百派,怎能公认他为五大道君之一。
可我差在那里?
穆丰嘴角流出一丝冷笑。
他上一世不仅武学上是公认的大宗师,战力除了表现高宠公认第一外,他还没服过谁。
无论是力大无穷的岳云,还是枪法无敌的陆文龙,拼起命来谁都不敢说能赢他。
再说了,比武才看功力才谈境界,才能分出个高低上下。
拼命,只有生死。
穆丰半生都长在战场,是无数次从千军万马中杀伐出来的人。
在他面前分生死、谈战力。
简直就是笑话。
梦中,穆丰把张姒一声长啸显露出的修为套了进去,跟自己比对一番。
大致的画出等级,一点一点的寻常差距。
至于功法,穆丰没去想他。
也许别的人对战之前还要了解一下对手,寻找一下破绽。
穆丰不用,因为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他已经习惯面对突如其来的对手。
那时,谁都不知道对手是谁,长拳还是短打,用刀还是用枪,就更不要提修的什么功法抵达什么样境界了。
穆丰在青石之上盘坐,宛如沉睡中的雕像。
张姒在轻舟之上站立,蛟龙一般在江水中穿梭。
眼看着两者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皎月,遮住了青山。
青山绿水间,一个人影顺着山脚悄然潜入水中,呼吸间沉入江底。
他一手提着长戟,一手提着石礌,脚踏淤泥,一步一步的向东走去。
缓慢而无声的,在三十丈深的江水下行走。
忽然,一道阴影从他头顶飘过,他缓缓抬起头,看到轻舟从头顶一闪而过,又默默的低下头。任谁不知间,两滴泪水悄然融入水中。
天苍涯,就这样在暗流涌动的江底行走,承受着万钧水压的向前行走,直到消失在茫茫江水之中。
这种离去方式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白翎军封江三十里,深达十几丈,这是天苍涯亲眼所见。他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仰头看着十丈高的钩网,看着网上飘动着一道又一道锋利的钢钩。看着无数条或大或小的各种鱼无力的悬挂在钩网之上,直到鲜血侵染了江水,将他隐得更深。
这一季的渔民要受苦了。
天苍涯骤然浮起这样诡异的念头,忍不住甩甩头,笑笑的继续艰苦前行。
他行走的好艰苦。
江底淤泥不知深几许,一个不好就会掉到阴壑之中。
三十丈深的江底,虽然没有海底那么大的巨流,但万钧重压还是让人无法承受。
长时间的潜行,得不到一点呼吸,身体一种异样的匮乏让他头脑发黑,脚下无力。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要强打精神,继续前行。
头顶无数船舶,船舶上又站着无数白翎军,别说漂浮上去,一个不小心让人察觉,他多少条命都没有了。
再说,这种方法是穆丰精心为他打造的,要的就是重压之下把真元打碎,化为齑粉融进筋骨之中。
没有呼吸,没有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