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水与褚疏祖孙二人和睦相处了个把月,不但是平日里关系好,探讨起牡丹的培育法子来也是极其融洽,因为张若遂全是自己亲身摸索来的,褚疏除了这俩年学到的,更多是从书上看来的,她自己知道的奇门异术是多的很,所以俩人交流起来是相得益彰,不亦乐乎,恨不得一日当百日过。
如此直到五月初三,褚疏一身男装向张若水拜别,道明自己准备起身去往阳州。
张若水揭着茶盖,“不是六月初吗,怎的这么早?”
褚疏有些赧然,“都到蜀地了,我想去趟戎州。”
“快端午节了,”张若水失笑,“戎州那边还挺热闹的。”
褚疏颔首,“世叔祖一同去吗?”
“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你这般的折腾,”张若水呷了口茶,“长叹一声,走罢走罢,最是仙人留不住啊。”
“阿疏还会回来的,”褚疏躬身朝张若水一拜,她有自己的考量,阳州肯定是早到一日是一日,万一这天真有不测风云,误了大事,到时候她也没法担责。
褚疏背着包袱,牵着马出庄,张若水破天荒将她送到山下,待那一人一马消失在远方才回庄。
于是褚疏便往南去了戎州,在那讨了好些酒,过完端午后包了船行水路向东往阳州。
五月廿一日,褚疏的船进入荆地。
巳时,褚疏刚从船篷里探出半个身子,船夫就忧心忡忡同她讲,“公子,我送不了你了,再往前便是云梦大泽,九曲荆江,若是平日天好便罢了,但我瞧这云,老天爷怕是要变脸,不能再往前了。”
褚疏抬头看了眼天,云气团聚,云山高大,云底又是乌黑,且有愈长愈高的迹象,云峰模糊,确实是要变天了,便点头应好,“那您便将我送到荆州的渡口罢。”
到荆州渡口,褚疏予了船夫钱,船夫接过钱还有些担心,道,“荆州往东北数百里便是阳州了,这时节是雨季,公子路上小心啊。”
褚疏颌首谢过,牵着马上了岸。一路上都听得有百姓议论今年这雨季,刚进城,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便于酒家宿下;翌日雨仍未停,褚疏只好买了油纸与蓑衣冒雨赶路。
这雨一下便是数十天,且雨势一直未减弱,反而是愈演愈烈的趋势。褚疏沿路经过的田地皆被淹没,有些地处低势的小村县水位有五六尺高,民众能迁至高地的迁至高地,不能的则以舟为居。
褚疏虽骑着马,脚速却如同步行,加之又是择高地而行,避开沔阳,选择绕道安陆,行程便长了,待到她到了安陆,已是六月,此时这下了半个月的雨才渐渐小起来,却也未停,阳州州府那边并未甚大反应,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雨停后的安陆水深有近八尺,听闻沔阳城平地水深已有一丈,褚疏赶紧伐木作舟,便在安陆逗留了多日,初十,褚疏划舟或行马到了阳州。阳州地势虽低,但因是主城,排水较优,内涝不至于如周边小县小城那般严重。
褚疏也懒得穿鞋,湿鞋与不穿也无甚差别,索性就赤着脚,牵着盖着油纸披着蓑衣的白马,到阳州州府去送锦囊。
阳州州府近黄鹤楼,地势高于平地,倒是没怎的被雨水影响,褚疏同守卫讲明自己来意,守卫半信半疑去报信。也不知是这州府有些大还是里头规矩多,总之她在外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人出来。
等得有些烦了,褚疏从自己白马的鞍鞯口袋里取出些油纸垫在州府门口的台阶上,索性坐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闭目养神。
“请问公子所谓要事是为……”
声音从身后传来,离得很近。褚疏睁眼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眼熟的人正低头看着自己,四目相视,来人顿了顿,“是褚姑娘啊,请恕子宽眼拙。”
是那三爷,褚疏瘪嘴翻了个白眼,低头从怀中掏出许汉那龙胆紫色的锦囊往后扔予男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便准备走人。
立在台阶之上的男子却一把拉住她,察觉道自己动作有所不妥后又迅速松开手,俯身作了一揖,“子宽不明,还请姑娘解惑。”
“自己解开看。”褚疏是真的不耐了,等得有些不耐烦,见着这三爷更不耐烦,两者原因皆有,反正她是头也不回走了。不过男子却多留了个心眼。
于是晚上的时候,刚从邸店楼下拎着牛肉上来的褚疏看到了立在她房门外的玄衣男子。
“姑娘,”男子躬身,“子宽失礼了。”
“正好,”褚疏晃了晃手中的酒囊,“戎州的酒,最后一些了。”
男子墨眸闪了闪,颔首跟着褚疏进了房间。
褚疏进了房便卧到了榻上,解开包牛肉的油纸,将酒囊放到几案上后,瞟了眼立在门口的人,指尖轻敲了敲几案另一边,然后就从一旁拿出一只酒杯放在敲过的位置,倒满酒。
男子思忖片刻,微微一揖坐到了褚疏一旁。戎州的酒是好酒,看着咕咚咕咚喝着,他喉结动了动,道,“姑娘是去了戎州?”
褚疏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子看着几案上的那杯酒,又抬眼看了眼褚疏,她明显是有些醉意了,若是可以,他也想似她这般潇洒。无奈,此番他来阳州,是以遣使身份,说白了就是阳州州府里没人能解决此次水灾,皇帝就让他来收拾着烂摊子,结果他来了阳州才知道,这州府里的刺史一干人不仅是吃干饭的,还谎报灾情,虽然他早已料到,却不想比他预料得更加惨重。
一想到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