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疏依着那牡丹园的规局绕开丫鬟,往了东南,最后还真踱到了正堂西北门。她仔细瞧了眼,正堂里头虽热闹却一片井然,她就没再往前,往后退正欲转身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褚疏反应快,迅速扶住来人,是个黄毛小子,看他脚上那双聚云丝履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见人已经站稳,褚疏收回了手。
小子低头掸着衣裳,恼道,“你这人怎的不看路。”
褚疏翻了个白眼,也不多理他侧身准备走。倒是那小子,仍不依不饶的低斥,“谁家的妇人,这般没有礼数。”
褚疏这才停下脚正眼打量跟前这毛头小子,皮囊的确是极好的,也不知是谁家的稚子,近十岁如此猖狂。
那小子被盯得久了,反而有些虚了,咳了一声,“你,你盯着我作甚么。”
“自然是觉着小公子好看才多看几眼的,”褚疏看着这小子的反应,觉着有些意思,便俯下身子弯着眼眸打趣他,“怎的,莫不是小公子怕羞不许人看?”
“放,放肆。”应是从未被人用如此言语挑逗过,小子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瞪褚疏,“你,你这妇人,不,不知羞耻。”
褚疏就等着他这反应,乐得很,伸出一只手捏了那小子脸一把,“公子可爱得紧呐。”
未料到褚疏会有如此动作,那小子一下子征住了。自然是羞怒的,她看着跟前的小人儿脸簌的红到了耳朵根,不禁想多逗一会儿,却瞟见了往这边过来的苏豫,便揉了揉小子的头,道句“走了”抬脚便往苏豫那儿去了。
留得那小子愣在原地,直到有人来唤他才回过神来,指着褚疏离开的方向,委屈巴巴地望着身着玄衣的来人,“三哥,将才有个妇人……”
那人顺着小子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着一个曼妙的身影,没多言语就转身进了正堂。小子抽了抽鼻子,他本就是偷偷离席的,心里虚着,乖乖跟在那人后头进了正堂。
再说那褚疏,走到苏豫离得近了些的地,开口嗔他,“叫人好找。”
苏豫眯着眼,伸出右手让褚疏搭上,“这左不过半个时辰,疏儿这耐性真是……”
“仙人——”
一听这欢喜的声音,苏豫便笑了,他前脚刚从北侧门离席,苏衎这后脚就跟过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到底是个眼尖的。
看苏衎欢欣雀跃地过来了,褚疏与苏豫便在原地等着他。
苏衎大步流星到了褚疏和苏豫跟前,露出一口白牙,“仙人也来了。”
褚疏颔首,苏豫笑着同苏衎道,“听得你今日生辰,疏儿破天荒愿意与我出席,这可是从来不曾有的,伯逸是借五郎的光了。”末了,忍不住又调侃他,“不过你就这般离席,又会得老三训罢。”
“三哥去寻老八了,”苏衎看了眼褚疏,见她没反驳苏豫的话,笑着摸了摸后脖颈,道,“仙人能来,实乃吾之大幸。”
顿了顿,苏衎又小心地抬眼,“只是,仙人怎的梳了个妇人发髻……”
“伯逸思虑得多呗,”说起此事褚疏就有些恼,剜了苏豫一眼,又看向苏衎,“虽是来贺你生辰,却未带贺礼,下回补上。”
苏衎点头,笑得更欢了。他今日收的礼快将那置物的厢房都堆满了,本是不稀得什么贺礼,不过褚疏不同,他想受她的情意,他是着实欢喜她。
忽地,苏衎想到什么,道,“我却有礼赠你。”说完便拽起了褚疏的手往后院走,苏豫眯着眼负手跟在后头。
“来人!”苏衎将褚疏领至后院,大声道,“去正堂将那牡丹抬过来。”
左右的仆役得令赶紧去往正堂。少时,在石凳上闲谈的三人便见着了仆役们抬着什么重物过来了,褚疏定睛瞧了眼,赫然一株白牡丹,正是她请来的那株。
苏豫弯着眸子看着褚疏瘪了瘪嘴,四目相对,褚疏皱眉,“伯逸,我觉着自个被人耍了。”
苏豫抿笑不语,苏衎却摸不着头脑,眨巴着桃花眼问褚疏,“仙人不喜欢?刚家父还夸这牡丹当真极品来着。”
褚疏默然,仔细将请花之事的来龙去脉思索了一番,朝苏衎摆了摆手。是真被那人耍了,说什么请花做媒,全是些由头,定是那戎公不信早先自个说的从不种牡丹,老狐狸,变着法子诓她,如今这牡丹虽同那人所诺回到了自个手上,可她被人耍了这事也是事实。
褚疏咬了咬牙,恨恨地盯着苏豫,“恁地着了那种小人的魔。”
苏豫一听,笑了,褚疏这是真气着了的,她最恼旁人欺瞒盘算于她,此番又误会自己与那人的关系,平白迁怒于自己,还就此将子宽定为了小人,也不知道他知道了是何种委屈。
“听说将这花请来周折得很呢,”苏衎看着跟前这两人一个气着一个乐着,莫名其妙,“怎么,仙人如此不喜欢吗?”
“疏儿是恼羞成怒了,”苏豫依然笑着。
褚疏气急了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对苏衎道,“你吩咐将花按原先来时的法子装车,我要送回去了。”
苏衎楞楞地点头,马上便吩咐了下去。
看着忙活起来的仆人们,褚疏压下性子仔细盯着,只怕伤了那牡丹分毫。
美人如画,苏衎完全不敢有所言辞与动作,唯恐惊扰了这画中仙。期间有仆人好几次来唤他回席,他都没理,一双美眸巴巴的望着褚疏。
待得又有仆人来,苏豫终于扯了苏衎一把,示意他回席。苏衎皱着眉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