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四月,复职升爵的李硕……被大理寺放了出来。
沉厚的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倒胃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李硕站在大门前,看了眼不远处的刘志立朝下比了个中指。
刘志立不明就里,急忙低下头看着脚下。
一身单薄绸衫的李硕哈哈大笑,走出了大理寺。
站在门外,李硕缓缓抬首,看了一眼那高门上的牌匾,叹了口气……他发誓下辈也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洗澡!快点洗澡!
大理寺外一字排开五辆大马车,程家的,牛家的,房家的,侯家的,还有一辆马车很眼熟,马车外站着的人更眼熟,林叔正站在马车旁,朝他淡淡一笑。
豪迈的笑声想起,人未到,声先至。
蒲扇大的巴掌狠狠的拍在李硕肩头,程处默大笑道:“兄弟,你终于出来了。”
尽管肩膀火辣辣的疼,李硕也不在意,也跟着一起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旁过路的百姓还以为这是哪个黑老大出狱了,急忙躲得远远的看戏。
希望此时从大理寺再冲出几个人来,将这个黑老大以扰乱社会治安在给抓回去。
房遗爱此时也为了上来,程处默一手搂着李硕的肩膀,一手搂着房遗爱的肩膀。还有牛师赞两兄弟也围了过来,几人抱作一团。
这一次,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唯有房遗爱当凑近李硕的一瞬间,笑容顿时有点勉强。没关系……看在他即将要被戴绿帽的份上,便与计较了。
短暂的拥抱,房遗爱率先抽出身来,有些羡慕道:“李兄,恭喜你洗刷冤屈年少封侯。”
程处默更是人来疯:“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娘的!十八九岁就已经封侯的,你李硕算是我大唐的头一个了!”
紧接着,他害怕的事情来了:“走走走!聚香楼!你请客,咱们逛窑子去!”
李硕房遗爱纷纷色变。自觉得与他拉开了距离……
能把逛窑子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是姓程的有这个脸了。
李硕黯然长叹……
房遗爱急忙拦住了程处默的脚步,笑道:“人家这刚刚出狱,没看到还有人在那儿等着呢吗?”
顿时,哄堂大笑。这些不要脸的贼货们,放肆的调笑着。
许是萧白衣没见过这么多流氓二杆子,当即轻声道:“回家。”
只见马车缓缓启动,李硕愣了愣,急忙踹了程处默一脚,让自己挣脱出来,冲着马车跑去。
头也不回道:“明日我做东,不醉不归!”
回应他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浪笑……
……
马车上,看着衣衫褴褛的李硕,萧白衣心中一酸,拿起自己的手帕轻轻的为李硕擦拭着脸上的污垢。
李硕顿时愣住,想到萧白衣如今的境况,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
“李硕……”萧白衣喃喃道。
自顾搽脸的李硕抬了下头:“嗯?”
“我要走了……”
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戛然而止,手中的丝帕顿时落在了脚下。
“为……为何?”李硕的声音有些颤抖。
满是痛苦的神色,萧白衣轻声道:“我知道……你被下狱事情都是因我而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不得已卷入这深水险滩的朝堂中。”
两行清泪滑落眼角,那张倾城的面庞上满是哀伤。
“我……终究是个不详的人。有太多的人因为而死去……李硕,让我走吧。”
哀莫大于心死,这便是此时萧白衣内心的真实写照。
颤抖着声音,李硕瞪大了眼睛:“你……想起来了?!”
顿时,萧白衣疯了一般的摇头,失声痛哭:“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李硕……让我走吧。”
那一场大火,让原本就处于精神紧张中的萧白衣,彻底崩溃昏厥。醒来后,所有的记忆全部涌现了出来。
李硕被下狱后,她心急如焚。原本坚定的决心,在李婉儿的到来后,瞬间崩塌。
她不想再这么自私下去了。
为了她,他从一个文人被硬生生的逼上了战场,拿起了刀枪……
为了她,他从一个少年被生死的局势逼进了官场,整日提心吊胆,腹背受敌……
为了她,他布不止一次的深陷险境,九死一生。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若是没有她,或许李硕此时仍旧还是在洛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才能与文采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从而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或许他会有一个美满而幸福的家庭,文采绝伦,年少成名被世人而羡慕。
可是直到遇见了自己,他的一切都变成了糟糕的模样。
萧白衣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柔声道:“若是那日你没有走上擂台,或许……”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李硕的内心,声音低沉而坚定道:“人生没有如果!我还是走上了擂台,遇见了你!此时不悔,此生也不悔!”
一声凄厉的哭声,歇斯底里直击人心。萧白衣猛地扑进了李硕的怀中,哭成了泪人。
许久后,马车换换驶进了平水村,李硕看着面前满地的断壁残垣,幽幽道:“如果你走了,那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萧白衣仰起头,轻拭了几下眼角的泪痕,那一刻,秀美!灵动!
“李硕,我们成亲吧!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一抹艳红,芳华绝代……“你不负我,我又怎敢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