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石听完,沉吟道:“那两个探子山贼如果真是赶回去的话,那必然只能给他们的上头有个交代,听你所言,那么他们也只能上报村中并无异常。那么这样一来,山贼很可能马上就会到来!”
说到这,他忽然抬头对曹全道:“你去把大家都喊起来,从现在起到先前安排好的各点严加戒备。告诉各户村民,能出战的到村子中心列队,由周大哥指挥,其他不能出战的村民等农事一结束马上退回各自屋内,不准再随意外出。至于炊事......照常进行。”曹全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葛石又转头对着晏流道:“小兄弟,你随我去村子那里。”晏流应了一声,跟着葛石走了。
天空中依然淅淅沥沥地滴落着雨丝,空气中有一股树叶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味,村庄看上去一片祥和,却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是否依然如此。
晏流抬起头,一滴雨丝刚好滴落至他的鼻尖,没由来的,他想起了小白,也不知道那个鬼灵精有没有逃出来,没了自己的喂养,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是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
两人走到村长门前,却发现村长正坐在他屋前的木椅上,而杨兴德正从门内出来。
“葛大哥,怎么了?”杨兴德看见二人,赶忙问道。
“山贼可能要来了,你去把村里的壮年都集中到村子中央。但切记,不可制造了恐慌。”葛石道。
杨兴德闻言一惊,但随即眼中透出一股决然,他狠狠点了点头,道:“好。”说罢,便一路跑走了。
“村长。”葛石走上前两步,笑道,“一会还得您出面给村子里的人鼓鼓劲才是。这兵临阵前了,没士气可不行啊。”
村长淡淡笑了一声,道:“什么士气啊,我们不过是一帮农民罢了。有口田就能吃上饭,来了穿着盔甲的人我们就得挨饿。不论乱世还是和平盛世,最后受苦的总是我们农民。”葛石一愣,不知如何作答。村长吸了一口烟枪,道:“你放心吧,我会去的。”
葛石点了点头,尚未答话,村长又道:“这天,快要下暴雨了啊。”葛石和晏流闻言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灰暗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飘来了片片乌云,就仿佛灰色海洋上的黑色船舶,从它们身上即将坠入人间的,是在万里之外就已经枯萎的梦境。
晏流看着天空,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是种让他感到悲伤的感觉,就仿佛暴雨的到来,他就将丢失自己心爱的玩具。
周寸秋背着双手,在村子中央踱步走着,看着面前的十八个人,雨水落在他们的头上,顺着面部坚毅的轮廓滑落下去,滴入泥土。
“你们十八个人,虽然只是经受了我不到一天的突击训练,但是你们要明白的是,这次训练之后,你们面临的就是实战了。在过去,你们手里拿的是锄头、镰刀,但在现在,你们手里需要拿起刀枪,因为在你们身后的,就是你们的家人!
一旦你们失败了,他们就活不下去!这是很现实的处境,我们的环境也很恶劣,但这并不就代表我们没机会赢。相反,我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兵家常胜之道,我们很有希望能赢!只是我想说的是,光有这三点还不够,你们曾经可能从未杀过人,但是在今天,你们就得杀人了。
胆怯、懦弱可能时常在你们这些人身上出现,其实我也有过,只是我经事多了,便明白一个道理。”
他目光扫视过众人的脸,见他们无一例外都盯着自己,便继续说道:“畏惧,是最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很多时候,往往只是你们心中的畏惧打败了你们,如果你们想有一天站到比现在更高的地方,如果你们想保护自己的亲人和家园,如果你们想保住你们的性命,那就仔细听好接下来我说的这句话。”
他站住了脚步,目光死死盯着众人,喝道:“杀死畏惧,刀刀入骨!”
十八个壮年男子血气激荡,都忍不住大喝起来:“杀死畏惧,刀刀入骨!”站在其中的杨兴德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一阵掌声响了起来。众人转头看去,却是葛石带着村长和晏流大步而来,他边走边拍掌,笑道:“好,真好,周大哥真不愧是禁军教头,简直带兵如神啊,短短时日,士气就如此惊人,老弟我佩服!”
周寸秋笑了一声,道:“葛兄言重了,周某不过是把一些经事之后明白过的道理,说与他们听听罢了,他们个个都是有血性的男儿,自然气宇轩昂,和老朽倒是并无多大干系。”
葛石走至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周大哥你就别谦虚了,对了,村长来,也想和大家说些话。兴德,你去把村里人都喊来。”
杨兴德抹了一把脸,赶紧点头去招呼村里人了。村长自己则在晏流的搀扶下走到了众人面前,拄着一只拐杖,站在那里,闭目不语。
过了一会,全村的人几乎都聚拢在了村子中央。村长睁看双眼,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半晌,开口道:“有谁知道,比山贼更可怕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全场皆是一愣,不知道村长此言何意。
村长看了他们一会,又道:“比山贼更可怕的,是农民。”
村中人又是一愣,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葛石、曹全等人也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知所云。
周寸秋看着村长,抱着双手,目光露出一抹异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