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两日后出发,要去西边雪山,此行很是艰险。”沈霓裳顿住,抬眸坦然,“届时夫人和你,我都打算托付给义父,你也知晓我如今身边没什么人手信得过,我想让花寻与我同去,但还没同他说,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我若不愿意,你会同他说么?”花愫问。
沈霓裳摇首干脆。
若是花愫不肯,她不会同花寻说。
因为她心里明白,花寻不会拒绝她。
“那便带他去吧。”花愫露出一副果是如此的神情,将手轻轻盖在沈霓裳手背之,秀丽的容颜笑意婉约干净,“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沈霓裳神情动容,闭了闭眼,道:“谢谢。”
看着沈霓裳,花愫眼底生出怜惜,迟疑些许:“按理说,你的私事旁人不该插口,我也知你聪慧想得周全,可有些时候,人应当宽厚些,对旁人宽厚,也是对自个儿宽厚。有些事情本无对错,一条路有千种走法,该怎么选,只能看那份心,只能问自个儿的心。”
叹息。
“问心?”沈霓裳睁开眼,清丽眉眼间一丝恍惚怔然,“……怎么问?”
每个人都提到这个话。
之前是少寒,方才是罗才,眼下是花愫。
虽都没有明言,但话中之意都是一样。
面对罗才时,沈霓裳还能坚定回答,但此刻,她忽地生出些迷惘倦意。
问心?
怎么问?
摸不着看不见,她的心中是一片茫然,一团乱麻。
要想要做要准备要斟酌的事情太多太多。
她原本以为在喜轿中那一段时间,她已经想得足够清楚,但每个人都来问,便是不问的,就如身边的妙真玉春几个,每个看她的眼神中都带着忧虑,带着欲言又止的担心。
甚至连宅中前来回事的下人,看着她的时候都会露出小心翼翼却好奇的猜量和探究。
她不是看不懂。
她只是强迫自己去忽略,去不在意。
她没有他们想的那样强大。
她害怕司夫人的身份暴露,也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罗才和她是一样的血脉,但她和罗才却不同。
罗才有根。
她却本是世间漂浮的一缕孤魂。
如今司夫人也不在了,若是有朝一日真到了最坏的情形,她如何自处?又如何能护住身边的这些人,如何护住已经离魂毫无自保之力的司夫人?
冥冥中好似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拨弄她的命运。
她无法看出是恶意还是恶作剧。
可容苏死了,而今又是司夫人。
沈霓裳没有办法放松下来,一切都不是好的预兆,她没法判断自个儿是不是太悲观和草木皆兵,她觉得很累,比一世那个绝症在身的自己还累,可是,她又不得不走下去。
“你太累了,将自个儿逼得,“其实有些时候你会发现,时过境迁,你原本在意的一切根本没那么在意。这一辈子就那么些年,得到的远去失去的更紧要。”
沈霓裳闻声怔然,看着花愫,花愫面是淡淡追忆,眼中有欢喜浅浅。
“那你呢?你后悔过么?”沈霓裳突地发声轻问。
沈霓裳想起了同花愫初次见面的场景,失魂落魄的苍白女子,还有那件已经归还给花愫的七彩百鸟羽衣……百鸟羽衣,出自蝉衣族织部司长老之手,需得鸟羽千万,历时数载方能织就。
而织部司为蝉衣族三部之首,历代织部司长老亦必当继任蝉衣族长一职!
花愫可见的滞了一瞬。
就在沈霓裳懊悔失言之极,花愫忽地轻轻无声而笑:“我曾经悔过。在得知他要成亲的那一刻,我恨不得从未与他相识。若从不曾相识,那我便不会那般痛。真的很痛,痛得恨不能就此死去再无知觉。可到了今日,回头去想想法却是不同了。我不应当悔,每个人都有无奈处,他的心是真的,那些年我们的欢喜是真,快活是真,若是真不曾相识,我这一生便会少了那些欢喜那些快活,纵是想回忆,也无甚可追忆的。既是如此,那又何必悔?谁都想有好结局,可人活于世,太多身不由己,不走到最后,谁都不知最后会如何。”
花愫笑容清浅,眸光朦胧悠远。
沈霓裳怔忡摇首,低低声:“……不同的。”
沈霓裳语焉不明,花愫却似懂了。
未有在这一点同沈霓裳争议,花愫起身走到屋中一角,将一个包袱取出放到沈霓裳身前,示意沈霓裳打开。
沈霓裳打开包袱皮,顿时一片流光溢彩。
包袱中正是她方才才想到的那件百鸟羽衣。
“我曾是不祥之人,送我这件衣裳的人同我说,这件衣裳集齐世间最美的羽毛也代表着世间的万种祥瑞祝福。”花愫眸光柔和注视,几许追思,唇畔笑意愈发婉丽,“我带着它,死里逃生,还能同唯一的亲人团聚我如今把它送给你。”
沈霓裳蓦地一惊,忙退却:“不可,我不能要。”
莫说这件东西本身的价值,就是其中的寓意,她也不能收下。
“拿着。”花愫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包袱放到了她手中不容她还回,花愫也看出了沈霓裳的心思,轻声而笑,“他是极温柔的人,知道我送给你,他断不会反对。”
沈霓裳低头看着怀中光芒流转璀璨隐隐的衣裙,怔愣抬首,露出几分犹疑:“那你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花愫沉默,须臾,垂眸带笑:“他父亲临终遗命,他必须成亲。而他若同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