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由宫人带路,走到了长寿宫。
长寿宫是个偏殿,名字听着很吉利,其实是个令人畏惧的冷宫。虽然名为长寿殿,可进了长寿殿的弃后或弃妃,从不希望自己能长寿。在那冷宫中生活,没有半盼头,活着和死了并没有多大区别。
甚至,冷宫呆久了,会盼着自己早日死去,早点解脱。偏偏自己又没有勇气自尽,只能呆在那空寂的冷宫中,自生自灭。
楚天阔再次见到前皇后夏惜之时,内心并无掀起巨大波澜。害死他母妃的凶手,就在他跟前,他却没有手刃仇人的冲动。他忘了自己出生时,差点被她害死,他对她并无满腔恨意。
如果,他有报仇之心,此时,他完全可以杀了她。父皇根本不会说什么,皇后还会拍手称快。
明知可以杀了夏惜之,楚天阔却不想动手。他的心中并无仇恨,况且他首先考虑到的是皇弟永安王。他若对夏惜之不利,往后怎么面对皇弟永安王。
楚天阔来得很巧,前皇后夏惜之刚好正在用晚膳。太监送来的饭菜质量粗糙,味道很差,而且冰凉。夏惜之却吃得津津有味。
见到楚天阔时,夏惜之镇定自若,毫无惧色,也无自卑与羞愧,更无悔恨之意。
似乎,她被贬来冷宫,只是一场梦境,梦醒了,她还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人生在世,经历大风大浪总是在所难免的。对夏惜之来说,被废后在她意料之中,被贬到冷宫也在她承受范围之内。她并没有自怨自艾,更没有被击垮。
她觉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还有皇儿永安王,她还没彻底输,还有翻身机会。
虽然,她当不成皇后了,但是她可以期盼当太后。只要皇儿永安王争得到皇位,她就能当上太后。
以往,皇帝不肯让永安王接掌江山,是顾忌夏家权势,担心有朝一日江山落入夏氏手中。而现在,夏氏权势已经架空,再也没有外戚之患。那么,永安王还是有希望继承皇位的。
只要她能说服皇儿永安王去争皇位,只要皇儿永安王主动争取,还是有机会成功的。
夏惜之已经盘算好了,她被贬来冷宫,正好是个很大的契机。皇儿永安王无比孝顺,倘若为了她,去争夺皇位,他极可能答应。
他当了皇帝后,可以将她放出冷宫。那么,他为了还她自由,让她颐养天年,他说不定会去争夺皇位。
为了确保皇儿一定会同意,夏惜之计划让他娶夏文萱。她知道,皇儿永安王对夏文萱一往情深,两人成亲后,为了哄老丈人夏元海开心,他定会答应去争皇位。多个人说服他,成功概率又大了些。
为了母后恢复自由,为了丈人扬眉吐气,永安王一定愿意去争皇位的。
再说,夏文萱先前爱楚天阔,永安王娶了夏文萱后,为了讨她欢心,定然十分乐意去争皇位,将皇后宝座送予夏文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夏惜之并没有正眼瞧楚天阔,而是自顾自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发火,也没有不满,更没有抱怨。被贬来冷宫后,比起她住在天凤殿时,心平气和多了。
她的反应出乎许多人的意料,特别是皇帝。本以为,她会吵闹会折腾,哪知她竟认命了。
带楚天阔来此的内侍,为了巴结他,故意提高了音调,阴阳怪气地嗔道:“大胆罪妇!太子殿下在场,还不跪下大礼参拜!”
哈!哈!哈!夏惜之狂笑出声,讥讽道:“不识尊卑的狗奴才!要本宫向他下跪,恐怕会折了他的寿!“
“被打入这冷宫,已经成了罪妇,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手握生死大权的皇后娘娘吗?皇上宅心仁厚不愿杀你,留你一条狗命苟延残喘而已。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出冷宫吗?”
那名内侍用鼻孔冷哼一声:“做梦!”
夏惜之感受到了羞辱,胸中的怒火烧了起来,脸涨红得像喝了烈性酒。
“死阉人!就凭你也敢妄议本宫是非!”夏惜之啐了一口,怒不可遏地张口喊:“来人呐,给本宫掌他嘴!”
话落,周围的人浑然不动,仿佛耳聋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夏惜之更加难堪了,没有人理睬她。往日里,她呼风唤雨,一个眼神就可以要了人的命。此刻,却是威严尽失,连个宫人她都使唤不动了。
就连普通的内侍都能随意践踏她的尊严。
楚天阔看着夏惜之这般凄惨模样,心中竟对她生出几分怜悯和同情。
他行事光明磊落,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见那内侍如此羞辱夏惜之,他轰了内侍离开。
“你先下去吧。”
那名内侍犹豫了一下,冷冷瞪了夏惜之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退了下去。
楚天阔对在场的其他宫人说:“你们也退下去吧!”
“是!太子殿下!”
显然,此刻楚天阔叱咤风云、高高在上,他一开口没人敢违背他的意思。而夏惜之则沦落为众人唾弃的对象。
等其他人都退下后,夏惜之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太子殿下是来看本宫的笑话?你也看到了,现在连个阉人都敢对本宫恣意谩骂。怎么,是不是令你称心如意?”
楚天阔面色冷峻地站着,盯住夏惜之,语气里满是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害我母妃时,就没有想过会有因果报应吗?”
“怎么?你今日不是来看本宫笑话?你是要为母报仇?”夏惜之语气一转,乜视了楚天阔一眼:“要杀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