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这两日又忙碌起来,与宋琰一起打点着出城布防等事。
灵芝为给宋珩配香,带着小令与大双在哈密城中逛了两天,虽然这里的香料不如京师那般丰富,却多了许多西域特有的新鲜品种。
她慢慢研究着,乐趣无穷,还趁此机会给槿姝配出一味安胎香。
这日用过午膳,带着小令将香囊送去杨府。
已快到六月,哈密城虽入夏较晚,但中午时分日头下还是炙热难当。
槿姝将二人迎进哈密城民宅中特有的葡萄凉房里。
小令也已见过槿姝,想着要给槿姝肚子里的宝贝打个络子配长命锁,再给绣几个小肚兜,带了一堆花样子来给槿姝挑。
小令手巧,又好学,天生喜欢刺绣,在安府中还认了针线坊的婆子做干娘,学到不少好活计。
槿姝的针线活虽也不错,不过在打络子上就不如小令,哈密也少见中原流行的花色,见她肯帮忙自然高兴不已。
“……这个玉堂富贵不错,海棠、牡丹配着玉兰桂花……”
“……五毒图的一定要给小公子来一个,辟邪防灾……”
灵芝对这些不太敢兴趣,懒懒倚在靠墙榻上,笑嘻嘻看着二人讨论。
“槿姝姐姐,你平日里是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四叔也被祖母从安府除谱,要不你们还跟我们回去吧?”
槿姝抬起头朝她笑一笑:“反正你四叔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这儿嘛,也是个龙蛇混杂之地,外头街坊领居的,常常说话聊天的也有几个。”
灵芝抿嘴笑,如今的槿姝一开口就是家长里短,越来越像过日子的人。
“……东边的王婶子人不错,教我做馕,常给我送新鲜瓜果。她隔壁李参将的新媳妇儿是直隶人,与我也说得上话。就是斜对门那家。”
她说着蹙了蹙眉,朱砂痣跟着晃动两下:“男的是个姓孙的百户,老听他打骂自家媳妇儿,常半夜里有哭喊声传来。”
她说着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平日要遇见了也会帮忙劝劝,有一次我气不过,想替她媳妇出气,你四叔不让我出面,结果他半夜偷偷跑人家院儿里将那孙百户的酒都换成马尿,第二天就听那姓孙的在门外破口大骂。”
小令听得眉飞色舞:“这种人就该这样,喝一顿马尿算什么?该天天喝!”
灵芝也咯咯捂着肚子笑起来,这绝对是安怀杨能干出的事儿。
灵芝与小令告别槿姝出来,二人还特意朝对街那姓孙的人家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发现,那家人门口刚好有两个男人,一个骑在马上,一个牵着缰绳站在门前,二人像是刚要进门,也直直看着她俩。
那站在门前的形容猥琐、尖嘴猴腮,骑马上那个倒是面白秀气,人模人样,可细长眼睛滴溜溜在灵芝身上直打转,看得灵芝浑身不舒服。
她忙戴上幂罗,往街巷外走去。
待她主仆二人走开,马上那年轻男子涎着脸问站地上那个:“孙猴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娘子?”
孙猴子正是槿姝说的那个孙百户,被灵芝的艳光惊得回不过神,听这人问他忙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二爷,这个不是,小的说的是这屋里头的那个小媳妇儿,最近好像大了肚子。可方才这个,啧啧……”
他尖下巴直晃:“我老孙在哈密卫还没见过这么有味儿的!”
话音刚落,他头上就挨了那二爷一个爆栗子:“就你那猴样儿,在哈密卫见过几个?这叫极品,懂吗?极品!”
二爷一面说,一面回头看去,那背影,那风姿,他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看灵芝走远才反应过来,打着马沿路追上去。
“姑娘,姑娘请留步。”
灵芝开始还未发觉是在喊自己,直到那人策马挡在路前,才愕然顿脚,见是刚才那公子,心头一阵反胃。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大双拦在灵芝身前,警惕地盯着他。
二爷嘿嘿一笑:“小爷看这位姑娘面熟得很,是在何处见过?”
大双哪还不知这是个登徒子借故搭讪来了,清秀小脸面色一沉:“公子请自重。”
手一推,竟将那挡路的大马活生生往后推开几步,引着灵芝继续往前走。
“哟呵?”那二爷在哈密城中横行霸道惯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敢推他的马?
他今日跟孙猴子顺便过来看看,没让护卫跟着,要不早把这主仆二人拦下来,见大双毫不客气,顿时来了脾气,赶着马往前走两步,眼色阴冷:“小丫头有两下子,敢情小爷问个姓名都不行?你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一面说,一面扬起马鞭就往大双头上抽去。
大双刚要伸手,身侧伸出来一只大手,抢先握住马鞭,顺势一带,那二爷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马来。
孙猴子此时才小跑着赶上来,朝他们几人凶得瞪起三白眼:“杨千户你找死?金二爷的马鞭你都敢拽?”
正是求亲不成打伤邓钟岳腿的金宗留二子,忠顺侯二爷金荣。
安怀杨的宽背挡在灵芝和大双面前,背着双手,容色冷凛,听了孙猴子的话咧嘴一笑,“杨某眼神不好,找不到死在哪儿,孙百户要不你先找个给我看看?”
那二爷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在马背上坐稳,听二人对话,知道了安怀杨的身份,咬着牙道:“区区一个千户,敢对本小爷这么不敬?够胆!”
安怀杨正要怼回去,忽感觉身后的灵芝在自己手掌上快速写了个“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