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琰连夜带兵去了城外迎敌。
宋珩作为随军提举,与阿文、安怀杨等也一并出城而去。
他临走时不放心灵芝,真是带在身边怕伤了,不带身边怕丢了。
灵芝主动提出去安怀杨府上,与槿姝呆在一起算是互相照应,宋珩这才稍稍安心。
灵芝进杨府院门之际,隐隐觉得斜对门后一道晶光闪了闪。
她不动声色,不立时进门,反而特意回头挥挥手,立在原地送走送她过来的安怀杨,待安怀杨走远,那道门后闪出个脸生的媳妇儿。
“哟,杨千户家的侄女又来啦。”那媳妇儿脸方腰圆,胸脯顶得老高,一双笑眼带点媚意,勉强算得上三分姿色,过来跟灵芝打招呼。
“您是?”灵芝诧异地看看她。
“是对门的孙家婶婶。”槿姝从院门内出来,浅笑着和那媳妇儿打招呼。
灵芝略拘谨地朝她笑笑。
那壮实媳妇儿乐呵呵地上下打量着灵芝,“这趟来住多久?”
灵芝低眉顺眼,“可能要呆上几日了。”
槿姝也道:“我们家老杨这不出城去了,怕我身边没个人照应,让她来给我作伴。”
一面说一面拉着灵芝推往院内,“孙嫂子我们先回去了。”
“好嘞。”那姓孙的媳妇儿笑得眼眯成一条线,朝她们挥挥手,“去吧,有事儿要帮忙说一声啊。”
槿姝拉灵芝进了屋,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大双知道事情始末,小令却有些糊涂,只当那媳妇儿真是热情邻居,嘟囔着,“这人还真是挺热心啊。”
大双“噗嗤”一笑,带着小令去了厢房安置东西。
原来自灵芝被金家二爷金荣当街拦下之后,料定他不会轻易收手,定有后着,那日起,便让槿姝小心注意起孙家来。
丫鬟挑起帘子,槿姝带灵芝进了正厅,英气长眉竖起来,语声咄咄,“那孙家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好人,亏得我往日还时常帮她。她竟帮着来打探消息,一个劲儿盘问你身份。我就照你吩咐说是我家侄女,来探亲的。”
她坐到灵芝对面榻上,扶了扶肚子,“是你四叔不让我动手,不然早把那金荣引了来解决掉,那可是替这哈密城中不少女子报仇了。”
她愤愤道:“你可听说过,这金荣在哈密城中是出了名的色胚,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不肯放过,当年曾看上忠顺侯手下北营统领钱绍光的侄女,趁着酒后轻薄了一番,哪知那钱绍光的侄女是个性烈的,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灵芝替她接过丫鬟手头递来的果茶。
槿姝接过润润唇,接着道:“这还只是其中一件,就这趟跟你们出去的邓钟岳,他也是吃了这二爷的苦头。”
邓钟岳的事儿灵芝倒是听宋珩说过,点点头,她本还有些犹豫,对金荣这样的人下杀手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但又想到那段六郎,听了槿姝说的这些话,心逐渐定下来,这样的人,早死不足惜,她若能除去此人,当算为哈密除一害了。
灵芝拉过槿姝手,“四婶别气,要解决他容易,最主要还在不能引火上身,他后头可是忠顺侯府。”
槿姝叹口气,“我明白,所以才忍到现在。”
她一想到金荣把主意打到灵芝头上,就对他憎恶得紧。
“先不说他了,我看看我小侄子睡了吗?”灵芝笑嘻嘻地把手往槿姝圆滚滚的肚子上探去。
这一夜,灵芝没睡好,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断断续续一直做梦。
一会儿梦见宋珩走了,一会儿又梦见找到了无迹哥哥,梦中的无迹哥哥拉着她的手说:跟我走!
宋珩又出现了,喊着她的名字:灵芝!
灵芝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跟无迹哥哥走,她找他找了好久,可宋珩怎么办呢?
她揪心得直哭。
“姑娘、姑娘?”
睡在隔间的大双只觉灵芝没睡安稳,一直嘟囔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这会儿见天快亮,过来一看,见她满脸都是泪,知她是魇着了,忙唤醒她。
灵芝这才醒过来,恍惚看清了眼前人是大双,胸口那绷紧的情绪才缓下去。
大双端来一杯热热的羊奶:“姑娘可是担心王爷了?姑娘放心,以咱们爷的身手,再难的险境都必能脱身的,再说还有阿文哥呢。”
灵芝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接过羊奶“咕咚”喝了两口,低着头“唔”了一声。
“就是做噩梦了,没事。”
她抬头看看窗外,天光微亮:“这是什么时分?”
“刚寅时三刻,要不您再眯会儿。”
灵芝摇摇头,披衣下得床来,将奶盅搁在外间窗前炕几上,透过菱格窗花,呆呆看着院中青翠碧绿的葡萄架。
大双见她要起身,便推门出去:“奴婢去打水,姑娘稍等。”
睡在外间的小令也醒了,忙道:“大双姐姐,我去吧。”一溜烟儿就闪出门去。
小令端了热水进来,槿姝也跟着进来了。
“四婶,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槿姝拿了件深蓝色缀彩片镶边的长袍,笑着指了指肚子:“他醒得早,我自然也没法睡了。”
又展开那长袍递给灵芝:“给姑娘做了件哈密女子常穿的裙袍,姑娘看看喜不喜欢。”
灵芝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欢颜:“当然喜欢,我都许久没穿新衣裳了。”
灵芝接过小令递上的帕子,自己抹了脸,再坐到房中铜镜前让她梳头,一眼看见素荷簪,梦里的情景又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