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芝缓缓抬起头来,盯紧了灵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灵芝就着茶盏轻抿一口,“你身边那个偷了香囊出去的丫鬟,说是周娟娟收买了她,对吧?”
毓芝点点头,有些震惊的看着灵芝,她这时才发现,一直以来,她都不了解这个嫡妹,不,养妹。
她以为她胆小懦弱,在安府内宅中毫无倚靠,可每次有事情,她总能安然无恙躲过去,她一直以为是运气。
可现在,她居然能头头是道说出她和秀芝的瓜葛,又说起香囊的事,毓芝是真的有些认不出眼前的安灵芝了。
灵芝并不回应她的眼神,只淡淡道:“那个丫鬟,被打得半死发卖了出去,后来,我的人找到并救活了她,现在就安置在香河一处庄子上。”
当初她让翠萝安排人找到了那个丫鬟,并养在了丁小四他们村子里,在看到周娟娟手里的信之后,立即拿着信派人去将那丫鬟审一审,那小丫头立时招认了安秀芝。
灵芝继续道:“你若感兴趣,可以亲自去问问她,究竟是谁指使她去偷的香囊,她现在的答案,或许和之前会不一样。还有,以周娟娟一个和安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她又如何找到你蕙若阁中的丫头身上去呢?”
毓芝听得心头惊疑不定,她不是没想过这事儿有猫腻,就是那时候安府恨不得把这事挖地三尺埋起来,哪还能长久放到面上来研究,且当时听说能嫁入秦王府,她还是有几分开心的。
毓芝咬着唇,看着灵芝,终于正色起来:“王妃何妨直言相告,究竟是谁?”
灵芝摇摇头,从怀中掏出周娟娟那封信,“到现在你还猜不出是谁吗?”
毓芝狐疑地接过信纸,展开一看,双手渐渐哆嗦起来,信上明明白白告诉周娟娟,让她想办法拿到宋琰身边的鱼戏莲叶香囊,那是她与宋琰的私定终身信物!
而落款是,安四姑娘!
毓芝猛地抬起头看向灵芝,“这……你。”
灵芝无奈一笑,“大姐还看不出?若真是我写的信,会傻乎乎落下自己的名字?”
毓芝恍然摇摇头,这字迹她并未见过,可不是灵芝,会是谁?
她看着灵芝略带嘲讽的笑,脑中闪过一张总是文弱羞怯的脸,“安秀芝?”
灵芝见她总算是反应过来,轻叹一口气:“在安府中,也就她最了解你。更何况,这件事若万一被周娟娟捅出去,她还能顺带在我身后插一刀。而可怜大姐你,反而帮着她来对付我,真不知道你是图什么?”
灵芝的声音没有恨意,只有作为旁观者的漠然,还带着一丝可怜。
毓芝还有些难以置信,虽说秀芝有时候和她是有点不对付,但她自问没有对不起安秀芝的地方,她竟然用这么狠的手段毁她一生?!
她想起在应毁于一地的时刻,想起满京城风言风语,想起她跪倒在安府祠堂的绝望,想起没有亲迎没有拜堂被一抬小轿悄无声息抬进秦王府,想起独守空房银钱拮据的这些日子,她本来将这笔账算在安灵芝头上,没想到,却没想到始作俑者原来是那个默不作声的安秀芝!
毓芝的手狠狠捏成拳,指甲深掐到肉里,下唇咬得要沁出血来。
灵芝不再多说,站起身来,扔下最后一句话,“那丫鬟在香河安府田庄隔壁村子上,你要感兴趣,可以自己去问问。”
说完带着小令小曲转身离去。
毓芝茫然抬起头,看着灵芝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傻最可怜的那个,这么些年,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咬了咬牙,朝着灵芝背影喊了一声:“燕王妃且留步。”
话说安秀芝在确认灵芝身世的消息后,急急去寻了汪昱。
汪昱正在屋内摆弄一盆金瓶松下观音盆景,准备在浴佛节的时候作为献礼。
那方瓶通体金身,闪闪发亮,瓶口瓶足嵌兰花纹,瓶身则前有翠竹,后有桃枝,瓶中则是一棵以碧玉翠叶雕饰的黄山老松,蜜蜡藤萝花从枝叶间催挂下来,树下一尊手掌高的白玉观音,坐在青玉叶、芙蓉石雕刻而成的莲花宝座上,雕工细腻,富丽堂皇。
秀芝在丫鬟通报后被领进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垂首道:“世子,灵芝的身世已经打听出来了,她是安家已逝大老爷的嫡长女安怀素的女儿。”
汪昱正拿一方绢帕,小心翼翼擦拭那蜜蜡花枝,听了后神情有些寥寥,挑了挑眉,“安家的外孙女儿?”
“正是。”秀芝生怕他怀疑自己,忙解释道:“是安毓芝的亲娘应氏亲口所说,她恨极了安灵芝和她亲娘,想来应该没错。”
汪昱轻叹一口气,那就不奇怪为何她会学到安家制香秘方了,终究也还是安家的人,只不过……
他擦拭蜜蜡的手停顿下来,站直身子,伸手端起旁边桌案茶盏,看向秀芝,“那为何不直接当外孙女儿养,非要当成嫡亲的孙女呢?”
秀芝也不知香家和安家那些弯弯绕绕,见汪昱向她看来,没来由地身子一缩,垂下眼:“听说她父亲是曾经掌管皇家调香院的香家的人,因勇戾太子谋反一案,安家恐是怕被牵扯……”
她话音还未落,听见“哐当”一声响,脚底下瓷杯碎片茶汤撒了一地。
“世子!”她唯恐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却见汪昱跌坐回椅子上,看都不看脚下一地碎瓷。
汪昱定了定神,香家,香家还有活下来的?还成了燕王妃?
他抬头看向秀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