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敄回到安府,径直来到琅玉院。
应氏正要备膳,忙吩咐下去,让厨房端几个大少爷喜欢的菜来。
正好毓芝也在,一身霞红云纹妆花褙子,下垂紫棠挑线裙,懒懒倚在窗前大炕上,拿着一桠腊梅,逗弄熏笼上的鹦哥。
见应氏又是忙着拿果子,又是着人上茶,忍不住道:“娘,你惯会宠着他,看他都胖成熊了,还让端菜。他喜欢什么菜您又不是不知道,竟是些肥甘厚腻的。”
安敄见大姐说自己,撅着嘴就往应氏怀里钻:“娘,大姐这么凶,当心应二哥不要她。”
毓芝又羞又恼,气得拿腊梅枝来戳安敄的脸。
一旁帮忙摆膳的柳姨娘笑着道:“大姑娘可别说,这男子啊,成不成材,可不是看胖瘦高矮的。都说那好看的男子,多是金玉草包,你再看前朝姚世桢姚阁老,腹鼓如球,可也上了名臣录呢!”
毓芝愤愤扔下腊梅枝:“姨娘也惯会宠着他!”
应氏也笑着道:“可不,你俩这姨娘啊,可比亲娘还疼你们。”
柳氏忙道:“太太万万不可这么说,姑娘少爷是主,妾身是仆,怎能和太太您的身份比。”
回头又向毓芝道:“姨娘也宠着大姑娘您,我刚和了一味新香,恬淡芳雅,很适合闺阁女子,明儿个送去蕙若阁给您试试。”
柳姨娘出自安家香坊,本是制香师,当年和安二就是在香坊内日久生情,被抬成妾室。
正说着,菜上来了,果然都是荤食,金钱爆肚、田螺塞肉、海参丸子、元宝肉,还有一大锅北方冬日最喜的羊蝎子,热气腾腾,鲜香扑鼻。
安敄这才开怀,坐下大嚼起来。
用完膳,自觉心情也开怀了不少,向应氏道:“娘,那灾星如今您就不管了吗?我都两次在街上逮着她了,跟程家那丫头,嘿,玩得可乐乎了!”
应氏闻言一张脸黑如炭,咬着牙道:“真翻了天了!别跟我提她,我现在权当她死了!连着你爹,也死了!”
柳姨娘方才在为她们三人布菜,如今才用两口,听得此言,慌得放下筷子,急急道:“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
毓芝酸酸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她如今得了爹的青睐,连祖母都赏了她好几个丫头,真没看出来,是个惯会舔的。”
安敄不服地吸吸鼻子道:“娘可是她母亲,难道还管不住她?”
应氏冷冷道:“你爹不让我管她,我不管便是,她有能耐,将来自个儿重新找个娘去。”
又指着一桌子菜对门口伺候的婆子道:“捡几个给攸哥儿端去,剩的你们分了吧。”
一众婆子欢天喜地端了菜去。
毓芝与安敄虽然不服气,也只得作罢。
等到散时,柳姨娘亲自送安敄回静安阁。
雪湿路滑,柳姨娘提着风灯,走在安敄身侧,让安敄随身小厮名善哥儿,缘哥儿的,一人拎盏灯笼,走在前头,又让自个儿的丫环锦绣亲自扶着安敄,小心翼翼往前走着。
锦绣已年满十六,紧紧贴着安敄,胸前的柔软直接抵着安敄的胳膊。
安敄虽年纪小,却常在外和些喜走马章台的公子哥儿厮混,对男女之事也知晓了几分,只觉触手处软软绵绵,女儿独有的幽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胸口火热,脚底下渐渐飘起来。
柳姨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敄哥儿啊,听姨娘一句劝,以后可别在太太面前提三姑娘了。你不知道,太太可为这丫头伤透了心,最近觉也睡不好,连头发都白了几根。”
听她这么说,安敄越气:“娘这么伤心?”
柳姨娘叹口气:“可不是,为了她,又生分了和老爷的感情,连带着老夫人,都给脸给太太看,偏生三姑娘,又不让人省心,变着法儿的惹太太,惹毓芝。
如今,又进了香坊,太太是担心,将来,她连你的香坊都要分一份子出去。可惜我是个内宅妇人,我若是个男子,兴许能在外头想些办法,替太太分分忧。”
她这句话提醒了安敄,是啊,娘不敢动她,那自己悄悄找人收拾她不可以吗?
想到此,不由意动:“那我找人揍她一顿。”
柳姨娘低声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揍完她过两日便好了,又开始闹腾。”
安敄皱了眉头:“那,怎么才能让她不嚣张呢?”
锦绣在她身旁“噗嗤”一笑,娇声道:“大少爷可知女儿家最怕什么?”
说着凑到安敄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敄只觉那檀口吐香,耳朵根子又热又痒,忍不住伸手在锦绣胸脯上抓了一把,笑嘻嘻道:“可是这样?”
锦绣嗔道:“大少爷。”身子却扭股儿糖般将他缠得更紧。
柳氏装作没看见,一行人渐渐没入夜色中。
第二日,安敄便急急约了应二、安孙澍等几个他交情过硬的哥儿出来,在迎春楼做东,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
他虽泄恨心切,奈何年岁尚小,实在想不出什么招,另几人都比他年长,听了他的意思,个个嘿嘿奸笑。
安孙澍颇有些开怀,他倒不是恨灵芝,他实在是嫉恨苏廷信。
他与苏廷信同求学于澹静先生门下,人都道他才高八斗,偏偏先生更喜苏廷信。除此之外,苏廷信样貌与自己不相上下,出身又强出若许。
更令人嫉妒的是,他有灵芝那么貌美一个青梅竹马。
可他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自己去挣,连喜欢的女人,都要先考虑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