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姒轻轻推开我拦着的胳膊:“主子,连姒是想好了的。”
“你既还唤我一声主子,便要听我的!”
她抬起手,指了指眉间已经淡去了许多的天罚印,无奈道:“主子,你知道吗?连姒原本便是历情劫而伤,才得此印。如今,我已经记起来很多……可能,这便是连姒的命吧。”
“你记得了什么?”我拉下她指着眉间的手,“你瞧瞧我!纵然是知道了些,我也不想去改变!一切已经成了往昔,又何必执念!”
“我倒是……也想如你那般,真的如何都记不起来。“她低头浅笑,“主子不必自责,这是连姒自己选择的路。”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办法,竟是挣脱了去,随桃止走了。我向来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当得憋屈,如今更甚。
“韶光仙君。”鬼帝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你是觉得,本帝一定会伤害她么?”
我回身看他,不知他是否是真的责怪,只是惊觉可能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一想,不对:“殿下的意思……连姒不会有事?”
“她要借索魂幡,借给她便是。”
“可是……可是索魂幡……既是上古神器,施法者又怎么会不被反噬?”
“反噬?那也得她先成功结魂再说。”
我愣住了:“殿下是说……那索魂幡没法给木善结魂?”
鬼帝抬起手,那手心里有一团黑气,隐约可听见木善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是谁?……我自会去做……你说的,可当真?……若我为你驱使,便会如何?……好……我答应……”
后边还有些混杂的声音,我难以分辨,可这短短几句,我却可以猜到……与他说话的,定是那与他契约的魔。鬼帝是要告诉我……
“他与冤魔定了契约,你可有听闻过,被冤魔占了生魂的,还能再转世为人?”这声音冰凉,叫我不禁替连姒也寒了心去。
我望着那连姒离去的方向,轻声叹息:“可是……连姒那般痴情……若是连索魂幡都无法帮她,她……当如何自处?”
鬼帝沉吟了片刻,收了那黑气:“这不过是我于虚玉元君手里的枯枝上提取的。有赖韶光仙君的那枝金桂,想必即便是失了神识,那木善还是一直握在手中的,所以到底还是保留了些他的气息。连姒若是坚持,不若让她一试,具体会如何,还是她的造化。”
我有些恼火:“鬼帝方才不是才说过不会成功么?怎么又要叫她一试,若是真的结魂成功了,连姒这刚刚苏醒一半的身子,如何承受?”
他冷冷哼了一声:“哦?本帝说过?”
我只觉他那张刀刻的俊颜实是拒人千里,再多待片刻也能叫我冻伤了去,便答:“既然鬼帝不愿意多说,那么,韶光便告退了……不知明日,韶光可能去幡冢山一探。”
“这天地三界,哪里,又是仙君你不能去的?”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当他是敷衍地下了逐客令,便一甩袖子往外边去。明日,我定是要过去瞧瞧。
刚踏出那殿门,却听见里边传音过来:“韶光仙君,明日可勿要带着仙魄一起,怕是幡冢山上,容不下他。”绿羽当然也听着了,哼哼几声。
“仙君这便回了?”身后有熟悉的轻佻声音,回头果见桃止那小子又插着袖笼往我这边来。
“你明知本君是要带回连姒的,竟也未帮着拦上一拦,那你叫了本君来作甚!”我有些愤愤地指他。
桃止堆了笑挨过来:“仙君勿恼,还是鬼帝殿下嘱我去唤得您呐!您瞅瞅,我这不是拿人俸禄,替人办事的嘛!不过仙君,鬼帝殿下定是心中有数的,毕竟,姒儿还是虚玉元君不是!”
“算你说得有理!”
倒是身边一直沉默的绿羽忽而加了一句:“姒儿是你叫的?”
桃止并不在意:“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就觉得姒儿挺好的,那个不长眼的木善,有什么好,叫她这般为他。”
我睨了他一眼:“桃止,你真的爱过人么?”
似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他顿时脸红脖子粗起来:“仙君这话何意!桃止虽是个小鬼仙,然则为人那一世,也是好生活过的!啧啧,说起来啊,桃止为人的时候,也是玉树临风一翩翩佳公子呀!”
“fēng_liú浪荡子吧?”绿羽又哼了哼。
桃止不搭理他,继续与我说:“仙君这是要回去了?桃止送送。要我说啊,这事儿了了以后,不妨劝劝姒儿吧,世上人儿万,这眼睛呀,也是要看看别处的不是。”
“看谁?看你?”我随着他往外走去,按着桃止的意思,倒像是那索魂幡反噬并不似我想象的那般恐怖,或者说……真的是会徒劳,那我……岂不是要好生想想如何安慰连姒了?
桃止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表达着我对他质疑的不满,我却是被那孟姑后院的黑漆漆的坛子给吸引了,顺手指了指问他:“那是什么?哪里来得这般大的坛子?”
“哦!这个啊!那日孟姑闹了一场,说是没有酒水了,骂鬼帝殿下吝啬来着。不日殿下便抬了好些这样的坛子过去,说要给孟姑好好酿上那么几大坛子。”
“那也不用这么多坛呐?这都快架满院了!”
“哎呀,孟姑开心,便是冥界的幸事,仙君不懂的。”桃止摇头晃脑地啧啧嘴巴。
他这样子忍得我也想跟着啧吧下嘴,东鬼帝对孟姑,倒是真的有求必应,也不知孟姑还在纠结些什么,闹了几千年,还是定不下来,也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