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汉生将头抬起颇为诧异,“前几日不是还活蹦乱跳的要策马练骑射吗?如何就病了?”
“据跟着大公子的内侍所说,是昨日大公子跑马时不慎惊了马摔下来,虽只受了点轻伤,却受了惊吓。如今精神不济卧了床,食欲不济。”莲心道。
“孤去看看。”小孩子出事,汉生还是很担心,不得不放下原本就很忙碌的朝务,去了公子府。
商朝的房间已经围了乌泱泱一圈人。王后也在,正满脸担忧坐在商朝床前的椅上,询问着他的情况。
“王上驾到。”
莲心一声唱毕,屋内众人皆转头来,向汉生下跪行礼,汉生不在意挥挥手示意诸人平身,直接来到王后身旁扶起她,又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商朝,问道,“朝儿,你如何了?”
商朝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汉生按住,他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儿臣无事,只是坠马受了些惊吓,过两日便好了,多谢父王关怀。”
“听说你受了伤,太医,大公子伤得可严重?”
“回王上,并无大碍,只是一些轻微擦伤,休息几日便可痊愈。”跪在地上的太医很是恭敬。
“可孤听说昨日起便食欲不济,又是怎么回事?”
“想必是受了惊吓。王上说的是,毕竟还要养身子,本宫已经让膳房为你备了骨头汤,朝儿你多少吃点。”王后握着商朝的手,一脸心疼。
“是啊,孤与你母后都担心你。”
“儿臣不好,让父王母后担心了。”商朝低下头,一只手被王后拉着,另外一只手攥起。
“吃点,好好休息,这两日就别乱跑了,专心在府里养着。”汉生仔细问了太医关于商朝的伤势,又安慰了几句,便起身准备回上书房。
“景宁宫已经备下晚膳,王上不妨与妾身一道用了晚膳再?”王后还是温温柔柔的。
“下次吧,上书房还有好些奏折要批。”汉生婉拒了,的确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王后懂得如今汉生的忙碌,也晓得晋朝与北戎目前的情况,不再坚持,屈膝一礼目送汉生离去。
汉生上了轿辇,抬轿辇的内侍们走得飞快。
原本汉生在宫中是能不坐轿辇就不坐,想着借此机会锻炼身体,多运动总没坏处。
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如何传开,这样走了一阵子以后,汉生就多了许许多多的“偶遇”,且大多数是貌美年轻的嫔妃,很神奇的是,每一次汉生在路上偶遇到的美人都不同,从未见过第二次一样的面孔。
偶遇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手镯掉了,手帕掉了,更有甚者说是迷路了。
北戎王宫并不大,能够迷路到汉生从上书房到太章宫的必经之路上,这意图也是很明显了。
汉生懒得揭穿,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重新开始乘坐轿辇,还特意下令让内侍走快些。
又回到了上书房,汉生对莲心道,“大公子病得蹊跷,你留意一下,尤其是王后那边。”
莲心眉心一动,应诺而去,躬身一礼后缓缓走出了殿门。
妩心同样守在殿外,只留汉生独自一人在御案前。
汉生抚摸着左手小拇指上的龟甲戒指,悄声开口,“神屋,你说说,孤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神屋听了汉生的问题,沉默一会儿,“不是个好君王,却是个好人。”
“和孤如今相比呢?”
“你是个好王上。”神屋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我觉得,现在的我不是个好人。”汉生的声音有些落寞,放弃了孤这个称呼。
“好坏善恶,有大小之分。人无完人。大善而小恶,乃善。小善而大恶,乃恶。”
神屋的观点让汉生很感兴趣。
“依你所言,善恶的大小又该如何区分?”
“譬如一个人偷了邻居家的一把斧子,本想据为己用,却砍死了欲来邻家杀人灭口的歹人,救了邻家几口人。偷盗便是小恶,救了人乃大善。”
“可救了邻人的时候,那人同样也杀了人,何尝不恶?”汉生提问。
“那人杀的是歹人,除恶便是扬善。”神屋道。
“歹人又从何定义?若那邻人祖上曾杀歹人全家,歹人为报家仇而来又如何说?歹人被那人所杀,歹人的妻儿眼中,偷斧之人是否也是歹人?”
“这”神屋再次沉默。
“于北戎而言,孤是好王上,于晋朝而言,却是大恶人。于公子而言是严父,于王后而言却不是称职的丈夫。”
“公道自在人心。”神屋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暗自有些心惊。
“公道只在那些自以为自己公道的人心中才是公道。罢了,孤静静心。”
汉生闭上眼,手不自觉抚摸上额角的疤痕,脑海中忽然冒出那句在意识海小房间看到的话,“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你何须想太多呢,既然所有人心中的公道不同,你信你所信便好。但求问心无愧。”神屋察觉到这一番交谈让汉生有些不开心,出言劝慰。
汉生在脑海中运转《八部轮回》,轻车熟路卷轴打开进入了那间小书房。
这数月以来,只要她心情不佳时,便来小书房来坐一坐,重新看看《兵冶》,或者就是单纯的静坐。
书房的陈设丝毫没变,只是上一次的数十张宣纸不见了,书桌上的宣纸又是全新的。
“上一次的宣纸去了哪?”汉生暗自嘀咕。
意念刚起,汉生便看到了几十张宣纸出现在书桌旁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