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三年日日相处时的轻车驾熟不再,此刻苏千秋和楚涵之间仿佛升起了一块透明屏障,那种无言的隔阂叫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在空气中对峙和僵持着,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电梯的空气愈发静谧,两人才发现忘了按楼层,电梯还停在一楼一动不动。
“几楼?”楚涵清了清嗓子问道。
“九楼。”苏千秋如释重负的答到。
“哦,和叶欣同一层呢。”楚涵一边按电梯,一边自言自语。
苏千秋:“!!!”
“叶欣也报了p大???”
“嗯,冷门的小动物医学专业,没招满人,上了分数线就被录取了。”
“那你是什么专业?”苏千秋好奇道。
“和你一样。”楚涵稍微停顿半晌,接口答到。
苏千秋:“!!!”
待上到九楼,苏千秋才发现新生活中的巧合不仅只有刚才一桩——自己不但和叶欣住在同一层楼,而且竟然还是同一寝室。
往年不同地区不同省份的学生混住,这个不爱冲凉,那个不爱洗脚,天天调解各种宿舍矛盾叫学校不胜其扰,今年索性把同一省份的学生安排在一起,让你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苏千秋住的周转楼原本是打算做教师公寓,结果今年学生扩招得厉害,唯有先拿来做学生宿舍周转周转——顾名思义——周转楼。
这高高的电梯楼按的是正常商品房的布局:两梯七户,三房两厅。
除了带洗手间的主卧放了四张上床下桌,两间客房都只安了两张床。楚涵直接带着苏千秋进了叶欣的房间:“今天刚好和叶欣同个航班过来,我就顺便把她送过来宿舍了。她这里还空着一张床,你们……要不要一起住?”
苏千秋求之不得。未来四年的舍友是叶欣这个豪爽的姑娘,还有什么比这更完满?
叶欣见来的是苏千秋,也是满脸惊喜。
“命运的安排啊!”叶欣冒出一句中二台词,给了苏千秋一个热情的拥抱,咧嘴一笑。
楚涵帮苏千秋安顿好,刚踱步出门,又折了回来。他掏出手机对着苏千秋说:“给我留个电话。”
苏千秋嘴角向上一弯,眼里尽是笑意。遥记三年前在西湖边上,还是她硬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不情不愿的楚涵。
三年时光,将少年的眉目勾勒得愈发出挑。而今重新换上乌黑发色的楚涵,身上已经隐隐有了成年人的沉稳和厚重。只是那亘古不变的黑曜石耳钉,依然宣告着一段离经叛道的往事。
楚涵也像是想起了西湖边的前尘旧事,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睫。
“啧啧,你就没想着要我的电话号码吗?”叶欣在旁佯装生气不忿的碎碎念。
楚涵:“……”
到了晚上,苏千秋的新号码收到了第一条短信。
楚涵:你知道我的舍友是谁吗?那个天杀的话痨骆其桉!
苏千秋:……
真是天涯无处不相逢。
大学四年大概会是人一辈子里最恣意妄为的一段年岁,多年后蓦然回首,再三品味,愈加会觉得这段时光的可珍可贵。
苏千秋他们还没来得及把p大校园的门路给摸熟,就被几十辆大巴给拉去了城郊的军训基地。
知了在树上“热啊热啊”叫个不停,大太阳底下排着队练正步练站姿的学生们心里也像集结了万千只知了,躁动不已。
苏千秋身侧是一张张操着天南海北口音的陌生面孔,唯一熟悉的,只有楚涵。
对于苏千秋这种总是有着社交障碍的姑娘而言,楚涵就像她心底的一支定海神针,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司南读的是国际学院,整个学院的人要么是金发碧眼,要么肤色如墨,反正中国人还真没几个。军训这种挂名的爱国主义教育用在国人身上也就算了,哪好意思用在外国友人身上呢?因此国际学院上下得了学校不用军训的特赦,但落在司南心里,反倒有几分焦灼和遗憾。
满心以为一回到学校就能见到苏千秋,没想到到头来只能隔着电话尽诉衷肠。司南有点不甘。
过两天一定要去开个情侣号码。司南对自己说。
军训的生活极其充实且无聊。
军训前女生们关心的只有两点——要不要剪头发,会不会晒黑。到了真正军训时她们心中就只剩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床上瘫一下。
那年夏天的太阳极其的尽职尽责,先是把所有人都晒得叫苦连天,再过了一个星期,他们连苦也懒得叫了。与其说这么多废话,不如留点气力,好好把正步踢起来,免得又被教官责罚。
每个人的迷彩服背后都是一滩自产自销的生物盐碱地。四个男生一天就能消灭一桶矿泉水,女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天都有人中暑、晕倒,或者装作晕倒。从演技上来看,军训基地也比起中戏的舞台也差不了多少。
那年军训除了太阳格外丧心病狂之外,他们的教官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变态。
全员集队晚了十秒钟,迟到的人罚跑十圈;正步踢得角度不对,罚跑十圈;军姿站得不标准,全员再罚跑十圈。
军训本来就是把所有人都往固定的条条框框里套,无分对错,教官的话便是圣旨。有女生因为在既定的时间里没冲上凉,晚上自己偷偷冲了个澡,竟然被教官把她光着身子从冲凉房里给揪了出来,顶着夜色在操场上哭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