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的校服向来都是声名在外。运动服虽说是上黄下白不值一提的大陆货色,但平日的制服则来得异常高调。
白衬衫配格子百褶裙的西装款式,女生领口配一条墨绿色的飘带,随便往街上一走,吸引眼球无数。
名校就是名校,连校服都非同凡响。
只是校服原配的裙子长度在膝盖以下,爱美的女学生们对此很不满意,于是纷纷祭出改衣大法。改完之后女生们的裙子一个赛一个的短,每到升旗仪式,站在主席台一望,下面是白花花大腿组成的汪洋大海。
苏千秋倒没有花钱去改裙子,她甚至没留意女生们偷偷的把裙子改短。她只是在心里嘀咕过那么几次,为什么同一家工厂出品的校服,穿上身后样式相差这么远。
嗯,或许是有些人腿特别长吧。
但她那条校服裙的腰身实在太宽,于是只好在腰间往下折了两折,这么略微一提,裙子自然就短了一些,裙子一短,百褶裙的裙摆一洒,狂风中的苏千秋一手还是hold不住。
她只得把自行车停回车棚,一手一边扯着裙摆。
“不骑了。”她悻悻道。
一旁的楚涵点头表示准了。
之前被风这么一吹,吹得他的心都跟着苏千秋的小短裙一起澎湃起来。
但澎湃的,只有他的心就好。
其他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学校正门是一条林荫大道,行道树仿若合抱一般笼着整条街,蓊蓊郁郁,像是一条青葱的绿色长廊。可惜在台风先头部队横冲直撞的天气里,到处都是树枝不详的“喀嚓”声,就好像……《死神来了》的片场,苏千秋走的胆战心惊。
生平不做亏心事,但也怕老天爷一不小心看走了眼,飞来一场横祸。
“换一条路吧。”楚涵看出了她的如履薄冰。
嗳?学校门前不是只有华山一条路吗?
楚涵轻车熟路的带她来到校门口的小卖部,和卖东西的大爷打了一声招呼就径直往里走。
走了两步,看苏千秋还傻傻的站在门口,又回过头牵了她的手。
少年的手骨感分明,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气力。他的掌心如此灼热,让苏千秋挣脱不得。
小卖部前面是几排用来卖东西的货架,一转过去,竟然还有个后门,接着一条幽深狭窄的弄堂。
忽然从光亮的户外转到昏暗的室内,苏千秋一下没习惯眼前的光线,被脚下小板凳绊了一绊,一个踉跄撞在楚涵身上。
楚涵步子微停,牵她的手又紧了两分。
“小心点,慢慢来。”楚涵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在这狭窄的空间反射迭加,显得更为深沉干净,像是重力的吸引,又像猫爪挠心般让人入迷。
弄堂有着很高的穹顶,顶上嵌几块摇摇欲坠四分五裂的玻璃。几道聊胜于无的光线从穹顶上残存的碎玻璃间挤了进来,更给周遭添几分凄苦与悲凉。走廊四周堆满了煤球和各种破烂不堪的杂物,两侧是一间接一间昏暗的门房,挂着满是污渍早已分不出颜色的门帘。
到处黑黢黢的了无生气,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苏千秋还以为整座建筑早已被人弃置,直到伴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一个满脸蜡黄的女人端着痰盂,打开门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那女人用狐疑的眼神扫了苏千秋和楚涵一眼,见是穿着校服的学生顿时放下心来,然后穿着睡衣大剌剌的走了出去。
苏千秋和楚涵跟着那个女人往前走,待走到巷道出口重见光明的时候,苏千秋忍不出长吁了一口气。
刚走过的地方太过暗无天日,那种逼仄和贫穷,叫人心口为之一滞。
接下来的路虽然依然在破败的老城区穿行,但和方才的场景一比,却又光鲜了不少。
楚涵松开苏千秋的手,依然让她走在路的里侧。
手上残留着少女肌肤凝脂般的触感,楚涵把手背在身后,又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最后握紧了拳,像是想要把那分甜美留在掌间。
苏千秋回头去看方才经过的那条浊闷而幽长的弄堂,发现这是一座如跗骨之蛆般紧贴着学校围墙的苏式建筑。
这幢楼的年龄应该相当的老了,黄色的油漆几经斑驳将脱未脱,一片片的挂在上面,就像长满了消之不去的牛皮鲜。
房子正面“毛主席万岁”几个字历经几十年的雨打风吹尚未完全剥落,时代的印记隐隐可见。只是当年用毛刷粉上去的字样经过时间的历练早已黯哑不堪,远没有底下的那个“拆”自来的鲜红刺目。
像是一场新与旧的交锋。
刚走在前面的女人拎着倒空了的痰盂,顶着一头茅草般的乱发,目无表情的折了回来。
她的脸上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这种污浊不堪的生活仿佛已融入血骨,他们无力改变,也惰于改变。
在这座光鲜耀目的城市背后,还有无数蚁居着的人,不见天日的活着。
风声愈来愈猛,饮料瓶被风追着在地上打滚,塑料袋则被捧上了天,在厚重的云层之下忽高忽低的翻滚着,像是一只将坠未坠的鹜鸟,走到半路,天空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雨水如注。
待走到苏千秋家楼下,两人都被急风骤雨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苏千秋刚要说byebye,无意中望了一眼楚涵,不由惊呼,“我的天,你都露点了!”
一把伞,两个人,楚涵想要护着苏千秋,自然要牺牲一下,不过出卖色相倒是意料之外。
他低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