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景说的客气,太后哪还敢耽搁,只管差了宫人们引领我们前去观赏千景口中提到的旧物。
跟在宫人身后慢走,就听千景小声说道,“四百年前宫里有处地方专门用来收集各种奇珍异宝,叫做储奇阁,里面有很多东西都很久远。既然是找楚颐最特别的东西,那么王宫里这处地方断不能疏漏,也应该仔细看看。”
不一会,我们就到了储奇阁,四百年了,这宫阁的名字竟未改过,实在难得。宫人打开门,我们走进里面,果然入眼全都是珍宝,每一件都古香古色。
我们慢慢走着一件件细看,但凡有能入眼的东西都会多注视几眼,千景在一幅颇大的画卷面前停住了脚步,我向着他走去,站在那画卷面前,他指着画卷对我说道,“这幅画很有名,叫做崔和山,以前王宫里设宴群臣,必定会搬出这幅画给群臣赏看。”
我看着这幅画卷,是山河图,非常壮阔,只是千景的脸上却飘着一丝淡淡的愁绪。
“可是这画让你想起什么,心里感伤了?”我悄声问他。
千景叹了口气,小声道,“或许是我专于习字,这画的确古朴大气,可是每次我瞅在眼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了什么?”
千景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就是很奇怪很别扭的感觉。”
抬头向着这幅画看去,我细瞅着每一处。
我与千景不同,自然体会不到他口中的缺失是什么,所有的画卷在我眼里只是好看不好看,是否壮阔是否有气势而已,而精于书画的千景,他能体会出来的东西远比我要多得多。
论起书画造诣,我只怕千景在天我在地,所以我并不指望自己能在这幅画上找出个什么古怪来,我细细的看,只希望能凭我的眼力瞅出什么缺陷来,比如哪里收笔时墨液并未收的干净,再比如,这画哪个边边角角的曾被人抠破过,再或者,画这画作的人他的名字多了个撇少了个捺,诸如此类,千景因这画作而起的小小别扭,我此刻却实打实地想毁了这画。
崔和山。
好熟的名字,对了,汨罗王曾问起百语的爹崔和山很美来着,那时百里回答,崔和山是楚颐很有名的一幅画卷,正是我眼前这幅画。
这倒巧,有幸见到这幅画。
再看画者的名字,柳棠。
“千景,画这画的人叫柳棠,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千景摇了摇头,忽地轻声呢喃道:“风柳翩翩自若暇,甘棠寂寂不忧伤。”
“你在说什么?”
千景脸色微红道,“我胡乱吟了两句。这画本就铺张的大气磅礴,气势非凡,可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储奇阁小时候我便最爱来这里,不爱别的,只爱这幅画,我最喜欢来这里看这画,虽然每次来都是越看越生气,可还是喜欢。”低头抿嘴,千景小声道,“小见,我想取走这幅画。”
嗯?千景竟有这心思,“那就拿!”我也是格外利索,看了眼守在门口处的宫人们,我小声道,“我帮你看着,你快收了画卷。”
“好。”
“不慌!”扇面上传出北姬的声音,“千景你是他们祖上,这里的东西原本都是你的,想拿就拿,只是一幅画而已,用不着慌张。”
“未必,”我说道,“毕竟四百年了,差的辈分太大平日里又没个交往,而且刚刚还弄了个他们不喜欢的皇孙做王,他们心里八成不乐意的,就算是肯给这幅画,也必然会弄些个什么名堂。”
“我去弄马车,”掩足低声道,“你们拿了画便往宫外来。”
掩足没了人影,千景小心翼翼地取了画卷,轻轻卷起装入画筒后背在身上,向着门口看去,他却是一脸的忧愁。
“没事,只管走!我来说。”
千景点点头。
我们出了储奇阁,果然几个宫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千景背后长长的画筒上。
眼睛在一众宫人脸上扫了一圈,我说道,“你们去告诉太后,这储奇阁里的崔和山画卷是当年祖上大人收藏的,一直念念不忘,四百多年前因祖上身体有恙一直无法动身,这画卷才一直留在宫中,今日进宫,一来为储君之事,二来便是取回当日之画。”
说完,我们便欲离开,宫人们满脸焦急与不安,想来也是不敢拦,只管找人通风报信去了,我们却也不在乎,只管一步步向着宫门外步出,没走多远,掩足已出现在身侧,想来宫外头那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出宫,还未及走出多远,便被急急赶来的宫人们阻住,只说是太后要留我们用膳,一番周旋,待到那太后与一众人等匆匆赶来,这些宫人才躬身退开。
这是舍不得这画追出来了!
与入宫时不同,这一刻太后左右可是大队的精兵相随,这是说什么都不给画么?
待到他们来的近了,那些精兵之中我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领头之人竟是那日跟我抢包子的家伙!
显然没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看清我的脸后他也是一愕。
太后近前,想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旁早有机灵的內侍跪在千景面前说道,“祖上,崔和山是”
“崔和山是你们祖上的旧物。”我开口打断这家伙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依着他们的来势,让他们开口必是要给千景无法拿走画卷的尴尬。一众闲人看不懂这东西,还非要据为己有,这好端端的东西留在这里,被这些人拿着,不是糟蹋又是什么!
白了眼跪地的宫人我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