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司?”我试着轻声叫他的名字,我怕他又一次晕死过去,名字刚唤出,他那本无力的头忽地直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我,眼中全是说不出的怒意。
他不喜欢我叫他的名字。
“那个......要不要帮你梳洗下头发?”
他那只人形手猛地一甩,柜子案几上的碗碟啪啪地掉落,而后我看到那细长的指头指着台阶的方向。
冲他点了下头,我转身走了,上了台阶出了阁子,跟侍卫打了招呼就回家了。
昱澜王要看的是那条龙,不是我,我先一步将地方腾出来给他,他只会高兴。
坐在车上,任由车厢晃晃悠悠,我心里委屈,因为泷司是溯月、青痕的同族我才会那么关心他,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他即使没有感谢也不必那么恨我,他那仇视我的眼神简直就像地狱的业火,恨不能将他眼前的所有都烧的干干净净。
进了宅子就关上了门,人闷闷地向着内院走去。当双眼看到白色的衣袂飘动,我已撞在溯月的怀里。
溯月皱着眉头凑近我,鼻子轻嗅,而后问道:“怎么了?”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血,该是血的味道,泷司即使体内的血再少也还是有血的,我的手指伸进他的伤口里去拔取那些黑丝,少不得沾上些血,虽说我在储水缸内洗过了手,恐怕这味道一时半会消不掉。
“我......宫里头有人摔倒了,弄得一身是血,我去扶,可能沾上些味道。”
他看着我,没说什么,眼皮一垂,转身拉着我的衣袖向着内院走去。
“去洗干净换件衣服。”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我带你们去放风筝。”
“哦。”
他的手松开,我便撒开步子飞快地跑了起来,太棒了。
洗浴更衣,连头发都懒得用布搓干,大概擦了擦,便随意的披在身上跑去找溯月。
“溯月。”
“小见来了。”青痕手里拿着一个大风筝高兴地直蹦,瞅着那风筝上画着的那些怪异的鸟,怕是青痕的杰作了。
向着里院的大台子走去,这里的风柔柔的弱弱的,我和小痕只管拽着风筝逆着风放,可是风实在小,它弱弱地飘动几下便掉落,根本飞不到天上去。我跟青痕一个劲地叫唤、跺脚,不停哀叹,一旁的溯月想是看够了我们的失落,轻轻吹了一下,起风了!
跟青痕牵着线跑动,这一次那大风筝虽歪歪扭扭的却顺利地飞上了天,哈哈,看着那天空中的大风筝,我跟青痕俩个开心的不得了。
一边放着风筝一边瞅着溯月,瞅着衣冠胜雪衣袂飘飘的他,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再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我真不想拉着手中的风筝线了,我应该面对着他,只管看着他就好,那才是最好也最享受的游戏。
夜里青痕睡着,我在溯月的身边走来走去直晃悠,很是希望手中拿着书的他目光能移到我身上,然后发现我比书好,让我和他手中的书换个位置,只是他看的认真,我晃来晃去的两条腿发酸,他也没转移视线,最后我只能悻悻地上床合眼睡去。
总觉得抓着谁的手一梦到天亮,待到睁眼醒来,溯月又安静地躺在床尾,似乎睡得正酣。
抓起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我才悄悄地离开。
我知道只要皇宫中的那条龙身体不利索,昱澜王就不会放过我,莫如帮了那龙,我能早早离开这里,跟溯月一同回去伯海。
其实要说对泷司置之不理,我是做不出那种事情的,否则也不会有那夜搭救云上那回事了。
出门,远远就看见了等我的马车,也不知道那车子是什么时候来的,亦或是昨夜就未曾离开,向着车子走去,看了眼车座上的车夫是个侍卫并非梁漪,我心里暗笑,那昱澜王总算放过他了。
不过这梁漪也的确有些本事,统领国都苍琦禁军,身兼护卫国都的重责,他竟然答应太子的央求瞒着昱澜王偷偷跑去了晔庄,仅凭带着的侍卫便阻住了安西将军大批人马对我的追杀,他真的很有些意思。
或许,他也有他自己的目的,所谓的太子央求不过是趁了他的意顺水推舟而已,他也有他自己想要探查的东西。细想想,昱澜王、太子都已相信我是个与这张面皮不太相称的捉妖人阿吉,可是梁漪却总是话里透着话的点出我那真名,雪见。
雪见,我可是叫这名字?这么多个月都在人前自称阿吉,我都有点相信自己其实是叫阿吉的。
进了宫,一步步向着听海阁走去,我寻思着今天大可以不用下去穹庐,跟昱澜王打个招呼过两天再来,让那龙也休息一下,不间断的处理他的伤,那身体怎么受得了,这人到了听海阁,就有侍卫传了话,“陛下说他傍晚过来,请仙姑自便。”
仙姑!
对着侍卫恭敬地点头,我心里却是一声长叹,我又成了仙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皮囊里头是个什么。
近阁下楼,到了穹庐,这地面干净的让人心里舒服,想来昨天有人收拾过了......昱澜王自己收拾的。
这一处是皇宫禁地,昱澜王根本就不愿意任何人知道这处地方,我能来到这里还要托演武场那装神弄鬼的“仙术”,其他人,即便是来过这里也早都死了。
昱澜王不会让他们活着。
他竟肯为了这条龙连清扫这样的事都亲历而为。
心里暗笑,我向着大床走去,他已睁开眼冷冷瞪着我,瞳子里没有一点柔和的颜色。
无所谓,我只是救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