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寂寥,本是富丽堂皇的屋子此刻无处不被阴冷的风所侵袭,床前的帐幔飘荡不定。
老夫人坐在圈椅上看着一旁的烛火发呆,烛火被风吹着,几次欲灭还燃,却怎么也照不亮老夫人充满灰暗死寂般的眼睛。
苏妈妈悄无声息地来了,她不敢抬头看老夫人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弯腰弓背地站在老夫人面前。完全没了在外人面前飞扬跋扈、乖戾嚣张的态度。
老夫人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她看向苏妈妈,说道:“苏合,你来了。”
原来苏妈妈名叫苏合,也只有老夫人才能这样叫她。
苏妈妈把腰弯得更低,好像拼命的隐匿着藏在身体里的巨大的悲伤。她有些哽咽,“老夫人,天凉了,记得要关窗。您的身子骨可不能再受风了。”
老夫人惨然一笑,说道:“老身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会那么娇贵。”
苏妈妈说道:“老夫人,您可是千金之躯!老奴以后不在您身边了,您要多好好照料自己,否则让老奴走得不心安呐!”
老夫人听后,有些动容,她认真地端详起眼前的这个老仆人,明明五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却比她还要苍老十岁,她赫然发现原来能陪伴她一起慢慢变老的至今也就苏合一人。
可惜到现在连苏合也要离她而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孤单一人了。她不由得伤感道:“苏合,难得你还这般忠心耿耿!”未了,她又幽幽地叹道:“苏合,你一定在怨我吧!”
苏妈妈跪拜道:“老夫人,老奴自小就离开父母,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老夫人您对老奴及老奴的家人关怀体贴,施恩布德,老奴心里都记着呢。老奴为老夫人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何惜此身?怎会因此怪罪老夫人。”
老夫人沉默,眸子里的烛光更加明灭不定,许久她才张嘴说道:“苏合,老身求你办一件事。”
苏妈妈一惊,绷紧了身子,她说道:“老夫人,千万别这样说,太折杀老奴了。别说一件事,就是百件事也是听从的。”
老夫人招手道:“苏合,你附耳过来。”
苏妈妈应声站起,凑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对苏妈妈耳语了很长时间,才放下用来遮掩的手,问苏妈妈道:“老身的话你可记住了?”
苏妈妈被方才的那番耳语震住了,她讶然地看着老夫人,当看到老夫人眼眸中那即将要跳出来的炙热的火焰时,她有些明白了,她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悲壮地点点头道:“老奴记住了!”
老夫人紧紧地握住苏妈妈的双手,其声如鼓:“是否成功都要靠你在此一举了!”
苏妈妈点头,说道:“老夫人放心,老奴拼死也要完成老夫人这最后的使命!”
老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对苏妈妈说道:“若成了,就把这封信交给她。若不成,一定要把它烧了,决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苏妈妈接过信封时,手抖动了一下,仿佛被山芋烫了一下,但还是塞进自己的袖口里,点头称“是”。
老夫人硬撑着羸弱的身子颤巍巍地站起,而后又“咚”的一声下跪在苏妈妈面前,她说道:“苏合,请受老身一拜。”
苏妈妈一声惊呼,随后连声说道:“不可啊,老夫人,折杀老奴了,不可啊!”也连忙跟着跪下。
主仆二人相对跪坐着,彼此无声的泪流满面。
拂晓时分,苏妈妈对老夫人拜了又拜,才起身抬起早已酸麻的腿,依依不舍地离开。
老夫人静静地坐在地上,像只破败不堪的木偶,她不断地摩挲着那根截断的拐杖上的龙头,自言自语道:“我不能死,阴家大业未成,我不能死!”
有一个地方承载着世间所有的肮脏,到处弥漫着腐臭与血腥的气味,地上的鼠、虫、蛇等阴暗的生物,在那里肆无忌惮地横行着,满是灰尘的墙壁上挂着照明的火把,但再明亮的光也驱不散绝望的黑暗,也赶不走怨魂的森冷。
这里就是京城著名的关押死囚的地牢。
阴馥淼一身白色囚衣,囚衣上沾染着一些污秽的血印子,还被划破了几道口子,若口子再大些就衣不蔽体了。她那本是乌黑柔亮的头发上沾满了乱草,发丝打了大小无数的结。她本是精致的五官此时在惨白的脸上扭曲到一起,她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仍然很痛苦的样子。
阴馥淼怎么也没想到,作为天之骄女的她,曾经是京城上最负盛名的名门千金,也会有身陷囹圄的一天!一夕之间,天壤之别。
她时常回想着五日前的情景,那时候的她正和肖家的二小姐讨论着如何办一场赏花大会,还没等她说完话,她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砸门声、吵闹声、哭喊声,以及器皿的破碎声!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肖二小姐的丫鬟不顾礼仪,慌慌张张地拉起自家的小姐急速逃去,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外面一定出事了,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一出屋就看见了大批士兵强行闯入了她的宅院,有一个看似兵头的士兵看到了她,用生硬的口气问道:“你是不是罪臣阴昙德之嫡**馥淼?”
罪臣?父亲出事了?阴馥淼强行镇定,说道:“小女便是阴馥淼。”
那为首的点头道:“抓的就是你!来人,把她押下去。”说罢,便招呼来了两个小兵,粗鲁的把她一路押进了大牢。
她受到了惊吓,又忽然受了风,饥寒交迫,于是她病了。在这个地方,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