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偌大的客厅,伸手不见五指,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任何阳光照进来,他感觉到自己被灰尘包围。
他胡乱按掉所有的开关,灯亮了,他看着小清新碎花布艺沙发,被淡黄色的灯光照的显得格外温馨,阳台旁的有一个与房间品位不搭调的华丽实木柜子,里头全是上万的镜头和单反,外加一个稍微大型的专业摄影机,李肆把手缩进了袖子里,用白色的衬衫包裹的指头,摸了摸单反的玻璃镜头,白色的衬衫立马脏了,这些镜头上面无一例外都已经落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灰了。
他知道他这位剪辑师朋友,爱镜头如命,所以李肆现在的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嬉笑。
他暗自后悔自己还是来晚了,他不由已经猜想到最糟的情况,脸上凝重的表情也让后面陆续进来的黑衣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的勘探现场。
他慢慢挪到相反的方向,看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开放式厨房,发现杯盘狼藉,冰箱、橱柜里空空如也,花花绿绿的方便面口袋塞满了垃圾桶,小调味包丢在杏黄色人造大理石台面,脏兮兮的碗碟憋憋曲曲地挤在洗碗池里。
当他推开卧室后,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冲鼻子,尸体腐烂的味道弥漫在他鼻子里每一个细胞里,他捂着鼻子,冲进了厕所,趴在抽水马桶上,狂吐起来。
他想起小时候辽北老家外屋地的泔水缸的味道,想起房后猪圈里那头瘦到皮包骨的大母猪,过年的时候,好心的妈妈为了自己上初中的学费,狠心杀了它,杀猪的师傅把猪放在热水里,退了毛,熟悉的猪一声怨天尤人的惨叫,最后变成了两大扇肉,被拉走了,杀猪人留下了猪的下水,妈妈当时也不好意思吃独食,洗的干干净净,就让小李肆给房后的大婶子送了过去。
李肆没想到的事,那个大婶子竟然絮絮叨叨口无遮拦的把李肆的身世说了出来,说他是抱养的,就知道吃闲饭的人,还骂妈妈活该生不出孩子,是因为养了我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肆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把关于老家的记忆赶跑了。
头隐隐作痛的他强装镇定走出厕所,看着狼藉的碗筷,看着粘在碗里的干巴面条,他突然闻到了另一种恶臭味,不由顺着鼻子,揭开了没关严实的电饭煲,里面剩了少半锅米饭,米饭早就变质了,锅沿上生了一层黑色的干毛,腐烂的米饭成了黄绿的糊状,他立马赶紧重新盖好电饭煲,胃里不由的泛着酸水,他快步离开了。
月六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拦住了李肆的去路,开始汇报工作:
“死者死于被重物袭击脑部,头盖骨受到重击,后大量失血死亡,还有就是死者至少死于三天前,虽然这是冬天,不至于腐烂的这么快,但是这屋子里有地暖,所以加速了腐烂速度。”
李肆不禁好奇的问:
“咱们现在可以报警吗?”
月六上上下下打量着李肆,点了点头,道:
“应该,我们进来的时候,都进行了严格的处理,不会留下任何脚印,指纹,但是你的已经留下了,如果不主动报警,警察迟早会找到你身上的。”
李肆不由暗骂:
“卧槽,我就这么被你们这一群技艺精湛的人才给卖了,我进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拦一下我吗?”
李肆委屈道:
“我倒是想解释,可是到时候解释不清,怎么办?”
月六没有理会,继续道:
“如果不解释,更麻烦,从现场看,这是一场密室杀人案,而且这个小区,摄像头还没有安装完备,他没有充足的理由抓你的。”
李肆听着这么完美的分析,不由暗叹此人逻辑缜密,思路清晰,不由得惋惜道:
“你们干这一行,着实是委屈了你们呀!”
“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我本来就是黑人。”
李肆吃惊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不相信,狐疑得问:
“你虽然没有我白,但是不黑呀!请相信我,我没有色盲。”
月六被李肆逗笑了,解释道:
“此黑人不是指黑种人,是指当年计划生育多生的孩子,因为没有及时交上超生费,没有了户口,像我们这样的,自幼流浪于街头,如果不是黎叔的话,或许我们早就锒铛入狱了。”
李肆突然感觉到他内心那一份凄凉,这个社会,现如今连坐火车,都要身份证,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一辈子都没有真正的自由,他们始终不能真正的活在阳光里。
月六被李肆看着浑身不自在,不由有点嫌弃道:
“您不必用同情的目光看我们,我们不需要怜悯,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了,我们先撤了,你赶紧报警吧!”
李肆拨通了张飞助理的电话,故作惊慌道:
“我的同伙被人杀了,你们快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们。”
一个小时后,案发现场被封锁了,李肆又被苦逼的带回警察局了,真是晦气,前脚刚出,后脚就又回来了。
李肆和张飞叔叔又见面了,李肆这回装作非常惊慌,没有卖任何关子,把所有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张飞他们。
张飞看着这样的李肆笑了,笑得很是开怀,他认为自己又解救了一个快入深坑的少年,而事实上,那个坑更大了。
他们问着李肆,让李肆的大脑很快陷入回忆,将一切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后,他不惊有点后怕,剪辑师被杀,最可能的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