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萨克兰,断界山以南,晴。
一望无际的碧空,孤悬于天的红日却隐去了所有的光辉,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甚至恰好相反,晴天加积雪,似乎还更冷了些。
趁着这难得放晴的日子,一路北的拜恩军加快了步伐——人倒不是主要问题,来自南方的拜恩战马对断界山过于寒冷的气候并不适应,迫使骑士们不得不放缓了行军速度,来保护这些珍贵的战友。
伴随着北的步伐,天气也随之越发寒冷;冰冷刺骨的北风,深埋过膝的积雪,令许多原本对这场远征踌躇满志的年轻骑士们颇受打击。
在原本的想象,他们认为自己会踏着黑公爵时代父辈们走过的道路,在冰雪覆盖的北方大地纵横驰骋,披风与燕尾旗飘扬;用一次次英勇的冲锋完成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将敌人变成自己枪尖下的亡魂。
但实际却是浑身下用斗篷和皮外套裹得活像个粽子,拼命的趴在马背躲避风雪,连手里的燕尾旗枪也不得不收起来,或是在必要的时候充当一下支撑物。
别说纵横驰骋,敢在风雪刮起来的时候抬头的傻帽,已经在马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直至看到了断界山的影子和放晴的天际,拜恩骑士们才终于松口气——但一想到接下来他们很可能要越过断界山,向更北方的冰原挺进,又一个个露出了掺杂着痛苦的复杂表情。
“骑士们最近抱怨的声音,有些多呢。”
骑在马,紧跟在黑发巫师身后的风暴堡伯爵艾顿·格伦威尔突然开口道:“倒不是说惧怕敌人,更是惧怕没有死于战场却死于病榻,被伤寒和冻疮夺走性命。”
“大概是因为不习惯吧。”
看着突然凑近来的风暴堡伯爵,洛伦淡淡开口道:“毕竟拜恩地处南方,不适应北方的气候也是正常的。”
“没错,但我们也曾经很适应这种气候;或者应该说,曾经的我们也有过不畏风雪的时候。”微微颔首,风暴堡伯爵继续微笑道:
“第六世代的‘血骸谷之战’,第十世代那黄金般闪耀的‘黑公爵时代’——拜恩的骑士们一次又一次的北,南下,东征,西讨…森林,丘陵,山川,湖泊;铁蹄和靴子踏过了所有的战场。”
“那时的我们和半人马作战,和矮人们作战,和巨怪与食人魔作战,和断界山北方的魔物作战,和迷雾海的海盗们作战,和森林潜伏的妖魔鬼怪作战…和一切胆敢与拜恩骑士交锋的敌人作战。”
“那时的我们在英雄的率领下,任何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断界山,表情出神的风暴堡伯爵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也可能是我想多啦,说不定当初的黑公爵也遭遇过和我们相同的麻烦,甚至更糟。
我听父辈们讲述过那时的故事,威名赫赫的罗兰·都灵公爵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只有主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家伙,很是让人头疼呢,哈哈哈……”
轻哼几声,温尔雅的风暴堡伯爵很是爽朗的大声笑着,让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活跃了许多。
艾顿·格伦威尔,风暴堡伯爵——如果一切按照原本轨迹的话,他…原本才是成为拜恩公爵的最佳人选。
温尔雅,风度翩翩,在拜恩十三领乃至天穹宫,都有着极佳的风评,有手腕也有实力,深受骑士和民众们的信赖。
某种意义,他的存在简直是“优秀继承者”的模板。
在那场决定拜恩归属的圆桌议会,只要他想,是绝对有机会成为拜恩公爵的;但最后却还是选择遵从夏洛特本人的意愿,将唾手可得的宝座,让给了自己一个外人。
这让洛伦很好,但也没那么好——如果不是真的需要,他其实并不介意再把公爵的位置让出去;至于这位“隐藏竞争者”究竟是怎么想的,更是半点不关心。
只要在一切结束之前保证他不会…至少是没机会背叛自己,够了。
如此想着的黑发巫师头也不回,默默的望着越来越近的断界山出神;淡然的表情,被风暴堡伯爵敏锐的捕捉到了。
“您一定在想,这个风暴堡伯爵怎么如此不知趣,明知道自己被带出来的缘由还故意凑来…是么?”
面带笑意的格伦威尔伯爵目光一转,像是开玩笑道:“既然如此,要不要找个机会让他出点儿意外呢——冰天雪地的断界山,栽给亚速尔精灵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一声不吭的洛伦稍稍侧目,两人四目对视。
风暴堡伯爵终于收敛了微笑。
“请尽管放心,公爵——我的确这么考虑过,但绝不是现在。”格伦威尔伯爵平静道:“特别在看到您之后,便更加确信了我的想法。”
“也许您是第二个黑公爵,也许不是;但无论如何在这场已经到来的风暴,拜恩需要的是您这样目标坚定,又能引领众人的统帅,领军者…而非单纯的‘统治者’。”
“生来便丰衣足食的拜恩人,渴望的是光荣的战死,而非安逸的生活——我给的了后者,却给不了前者。”
他认真的看向黑发巫师:“所以我想通了,只有您这样的人物才适合成为拜恩的公爵;只有您,才能让我们有价值的去死。”
“对拜恩人,这活着还重要。”
这种说法让洛伦紧蹙眉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你真这么想?”
“不,我一直认为活着一切都重要。”格伦威尔十分坦诚的摇摇头:“但拜恩十三伯爵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