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洛伦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踏入地窖,和阿斯瑞尔相遇的情景……
那时的自己第一次面对“魔法”,“虚空”和“邪神”,面对一种只是曾经听闻,却从未一见的力量;
那一天,阿斯瑞尔道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亲口告诉自己“你是不同的”;
那一天,自己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复仇,接受了阿斯瑞尔的互惠互利的“友谊”;
那一天…穿越到这个世界自己,才真正踏入了这个世界的大门;留下印记,成为它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轰————!!!!”
雷霆的轰鸣在耳畔回荡,洛伦的思绪却仿佛变得比刚刚更加清晰;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异色的光芒,感受着那无比暴虐的力量。
他的眼睛,甚至能准确的分辨出这些“力量”究竟从属于谁,又是因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拼命拯救病患,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瘟疫蔓延,连自己也染病而死的“亡骸者”;
以杀人来救人,被当成刽子手和嗜血恶魔的“暴虐者”;
一眼洞穿真相,被不愿意正视现实的人们唾骂至死的“无信者”;
相信人性本恶,看穿yù_wàng而厌世的“末影者”……
他们都曾尝试着拯救什么,但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从周围那肆意蔓延的虚空之力中,洛伦能深深的感受到其中的绝望。
除了彻底的绝望,曾经心怀理想的他们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而被绝望的他们所利用的傀儡…洛伦缓缓抬起头,目光扫向面前的雄鹰王,眉头微微一挑。
对方此刻的情绪和虚空反应准确的说…有点儿像自己,也有些像路斯恩;一样的焦躁却拼命克制保持冷静,一样的希望乃至渴求胜利的奇迹。
即便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也紧紧攥住,去争取那希望所昭示的光明未来。
他想赢,想要结束这一切,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可惜…我也一样。
大概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了。
洛伦忍不住叹了口气。
“轰——————!!!!”
震耳欲聋的雷鸣再次炸响,心境之中沸腾卷起的黑雾伴随着厮杀的,尖啸的,哭喊的,咒骂的飓风一并升入穹顶,向着螺旋的风暴中心汇聚。
几乎同时,挥舞长刀的雄鹰王开始不自然的昂首,逐渐占据全身的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从四个邪神印记中攀出的黑线,将他的双眼彻底染成了黑色。
微微抽动,一颤一颤的身体,仿佛已经彻底被这些力量所控制——甚至就手中的长刀,也被密布的黑线与手掌化为一体。
洛伦面色微微一变——这家伙…他的精神殿堂被虚空之力侵蚀的速度,已经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层次。
恐怕用不了五分钟,他的心境和精神殿堂就会彻底被虚空之力占据、扭曲、蹂躏摧毁…最后连ròu_tǐ也被控制,变成“邪神躯壳”般的怪物。
“得到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云淡风轻微笑的雄鹰王,眼神中充斥着已经不顾一切的疯狂:
“但为了杀死你,我愿意付出这份代价——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后的决断,去死吧,洛伦·都灵——!”
伴随着决然的怒吼,亚速尔长刀劈下。
呼啸的风暴中,降下了紫色的雷霆。
“轰————————!!!!”
惊雷的巨响,在血骸谷的上空回荡。
在惊恐万状的士兵们的簇拥下,风暴堡伯爵格伦威尔俯瞰着山谷,表情彻底呆滞了。
“这…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到底……”
一旁沉默不言的道尔顿·坎德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表情也微微有些僵硬;只有小个子巫师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些许欣喜的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狂风呼啸的血骸谷谷底,死死趴在马背上的兰马洛斯冲着对面的路斯恩大声呼喊着:
“你不是公爵大人的猎魔人队长吗,这种事情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对吧?!”
“我说过不用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死死咬紧牙关的灰瞳少年,同样在激动的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我只知道不论是因为什么,都肯定和洛伦大人不无关系!”
“那你这不还是知道吗?!”兰马洛斯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我说两位!”一旁战战兢兢的白马峰伯爵瑞格雷尔扯着嘴角:“你们在争吵的内容,是现在的重点吗?!”
“那你说重点是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重点……”
嘴角抽搐的瑞格雷尔僵硬的扭过头,顶着呼啸的狂风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刚刚被一道落雷劈成渣滓的几百头腐尸魔。
“重点是不管这东西到底是谁放出来,先保住我们自己别被它劈死了再说!”
“轰————————!!!!”
话音落下的刹那,又一道紫色闪电从天而降,将三人视野中的腐尸魔化作灰烬。
甚至远远不止如此——整个山谷,乃至整个血骸谷都已经彻底被翻滚的螺旋的乌云所笼罩,化作了风暴肆虐的深渊地狱!
一道、两道、一百、一千…数不清的紫色闪电从那滚动的乌云中,犹如狂风暴雨般接连不断的砸落,在魔物大军中“兴风作浪”,肆意的摧残,蹂躏。
冰裂般的尖啸声在山谷中回荡,哪怕成片成片的被雷电炸成碎片,腐尸魔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