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在也许永远也不会终结的午夜,被灰蓝色的巨大旋涡所笼罩的帝都戈洛汶,已经变成了魔物们肆虐的乐园。
废墟之间再没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只有不停涌动的魔物潮发出的冰裂般的嚎叫,还有挥舞着触手,暴戾肆虐的邪神躯壳。
这种由庞大虚空之力凝聚而畸变成型的怪物,往往会成为某些虚空存在打破两界隔阂降临的突破口;但在整个虚空几乎都被圣十字吞噬殆尽的现在,剩下的也只是些早已坠落的“孤魂野鬼”而已。
而这些庞大的怪物,也就变成了和腐尸魔没什么两样的低等魔物,肆虐着,蹂躏着所见的一切,渴求着一切鲜活的血肉。
黑暗的帝都废墟之内,伴随着最后一点灰蓝色的光芒散去,从旋涡降临一直坚持下来的皇家巫师学院终于也被攻破。
不分昼夜的血战,学院内的导师和学徒们早已灯尽油枯,本就只是剩余下来的物资也挥霍一空。
小个子巫师一行的到来给了他们一线希望,但也同样带来了绝望…重新攻下帝都的成本太高,皇帝并不打算用常规手段,而是直接让巨龙将帝都焚成灰烬。
这不算是什么太令人惊讶的结果,但也等于告诉他们坚守到现在的举动毫无意义,算是另一个让他们决定同归于尽的理由。
在最后的寒冰屏障终于无法维持,破裂之后;负隅顽抗的帝都巫师们迅速被源源不断的腐尸魔淹没,再也没有了踪影。
但这些凄厉的惨叫声,并没有令塞廖尔感到任何的欢欣愉悦去;
恰恰相反,他现在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烦躁。
面对近乎不死的艾克哈特·德萨利昂,或者说这个靠着小聪明将自己同时与圣十字与圣杯之力连接在一起的空壳,无法彻底打开两界屏障的塞廖尔,的确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就算自己杀死他一万遍,这个可憎的臭虫还是会复活一万零一遍继续恶心自己,就像…那个圣十字的狗。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干扰,塞廖尔其实并不在乎继续甚至永远这么下去,直至旋涡扩散,这个世界被虚空侵蚀殆尽为止——虚空中的意志与物质世界最大的分别,就是没什么时间概念。
为了谋划今天的这一切,塞廖尔等候了数百年,甚至在虚空中将一切的可能重复了上千次,万次;眼前的这点小小阻碍,甚至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真正的威胁,是洛伦·都灵。
那个该死的异乡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哪怕塞廖尔再如何对他的实力不屑一顾,可握在洛伦手中的另一只圣杯是他无法忽略的。
没有两只圣杯,他就无法真正打开两界屏障,让两界真正融合,摧毁圣十字的根基——做不到这一点,即便是黑十字也不过是一个坠落的邪神而已。
并且塞廖尔总觉得面前这个顶着“艾克哈特”意识的空壳,很可能并不是仅仅打算阻挠自己,而是还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目的。
“……只有陛下,真正了解这个世界,拥有能将这个世界带向更好未来的力量……”
“……他才是有资格去统治这个世界的人,成为所有帝国人乃至整个世界的信仰;他…才应该加冕为神……”
臭虫的狂妄之语,塞廖尔原本没放在心上;但现在看起来,也许真的有警惕的必要。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轰——!”
翻滚的黑雾在艾克哈特周围卷起,不断的试图突破他的防御。
面色微变的艾克哈特反手将黑雾挥散,指尖无意中被些许没来及散去的黑雾擦过,身体便像是触电般一阵颤栗,恐怖而残酷的景象在他意识中一闪而过。
对虚空中的存在而言意识就是身体,讯息就是力量——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象,也仿佛是亲眼所见绝望的老妇拼命的扒着自己的身体,垂死嚎叫。
片刻的错愕,立刻暴露出更多的破绽,更多的黑雾突破了艾克哈特的防御,侵入他的身体。
“嗯——!!!!!”
面色不变的艾克哈特踉跄一步,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站稳,同时扬起手臂将远远不断迫近的黑雾挥散。
但…已经太迟了。
源源不断的黑雾已经疯狂撕开他身体的防御,涌入艾克哈特的意识——死去的艾克哈特身体不过是靠圣十字之力维系的空壳,尚未散去的意识才是他的本源。
哪怕靠着物质世界的绝对法则,可以抵挡虚空之力的侵袭;但面对黑十字的虚空之力,不论艾克哈特还是圣十字…都是只能被绝对碾压的,蝼蚁级别的存在。
强者凌驾,容纳乃至肆意蹂躏弱者,同样是虚空世界的法则!
数不清的恐怖景象如同交织的蛛网般,随黑雾将艾克哈特的意识彻底包裹其中。
站在黑暗中的艾克哈特,待到再次睁眼时,一切……
都静止了。
艾克哈特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完好无损的圣殿之内,空荡荡的殿堂内,已经寻不到黑十字塞廖尔的身影。
梦境世界…这一点并不难察觉,甚至对于其中的原理艾克哈特都有所了解,甚至应该如何从梦境世界中逃脱,他也很清楚该如何……
“你知道这座圣殿的地砖数目吗?”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饶是艾克哈特也不由得微微颤栗。
他回首望去,那站在圣殿门前的小小身影正冷漠的与自己对视着;鲜艳如火的头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一双赤瞳纯洁如宝石般,不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