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必须有人留下来。”
突兀的回首,神色平静的科罗纳与灰瞳少年四目对视,那灼灼目光将他吓了一跳:
“我是个巫下,我不依靠自己的感性而是理性去思考,我做出的选择也永远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
“可、可是……”
“没有可是,看看门外您就知道了。”科罗纳摇摇头:“连续五天的血战,整个埃博登都被鲜血浸泡着——别忘了这里可是巫师之城,虚空反应和残留比帝国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强烈。”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了…鲜血祭祀已经开始,恐怕再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全新的邪神傀儡在遍地骸谷中诞生!”
“必须有人站出来,阻止它变成精灵的援军,让六万乃至更多精灵武士能够抛下埃博登,去袭击撤退的军队。”
“而我,就是这座巫师塔中唯一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说到这儿,科罗纳忍不住顿了顿,但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道:
“因为我就曾经亲手缔造过一次,十分完美的鲜血祭祀仪式。”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惊呆了的路斯恩突然失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寂静的大厅内,只能听到有序的脚步声在巫师塔大厅内回荡。
看着灰瞳少年惊愕的表情,科罗纳平静一笑:“所以还请您带着最后一批人尽快离开吧,邪神傀儡就交给我来应对。”
“兴许运气好的话…我还能和洛伦·都灵一起撤退——我对拜恩公爵十分有信心,多带我这么一个累赘的老人,对他而言绝不是什么问题。”
沉默的路斯恩看着科罗纳那双平静,却充满力量的眼睛,没有再反驳。
“……我知道了。”轻轻叹口气,灰瞳少年毕恭毕敬的向老人躬身行礼,迈步向后走去,眼睛却始终没有从对方身上离开:
“我会让队伍在埃博登城外十公里外停留一段时间休息,等您和洛伦大人回来。”
科罗纳微笑颔首,目送着他离去。
直至路斯恩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巫师塔大门前空无一人,科罗纳才缓缓收回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眷恋的神色,不自觉的从他的眼角流露。
就算再怎么果决,再如何理性…对一个活了三个世代,一百多岁的老人而言,要永远离开自己生活、学习、钻研、探求的“家”……
“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舍啊。”
喃喃自语的科罗纳扔掉了支撑身体的魔杖,站在魔方阵的中央。
合上双眼的瞬间,他的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下一秒,科罗纳肌肤下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白发、眉毛和胡须纷纷脱落,迅速长出了浓密而精致的棕色卷发。
满是褶皱的肌肤愈发的细腻而光滑,洁白如玉的面颊下透着淡淡的红晕,双手随着身体一起缩小,瘦长而枯槁的手指变得短短的,肉乎乎的。
再次睁眼时,魔法阵中央的洛伦兹·科罗纳,已经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变成了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
明亮的双瞳,犹如透明无暇的宝石般炯炯有神。
打量着自己恢复“年轻”的身体,科罗纳的眼神中绽放出一丝眷恋的光彩,就像是又勾起了某些往日的回忆。
印象中,自己和洛伦·都灵的第一次碰面,就是用的这幅模样吧?
时间啊…真是过得太快了,区区几年前还会因此而感到震惊的巫师学徒,如今已经成为了支撑整个巫师世界未来的关键。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艾克哈特陛下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陷入沉思的科罗纳一怔,忍不住笑了笑。
没错,无论哪一种,和自己都已经没关系了…就像撒手离去的弗雷斯沃克,放心的将神秘学的未来交到了艾萨克·格兰瑟姆的手中一样。
“年龄的增长,会让我们逐渐失去身为‘人’的自觉,变得渴望死亡?”
稚嫩且温文尔雅的话语声响起,悠然从容的科罗纳微微摇头:“弗雷斯沃克吾友…过去的几十年,你对虚空之力的了解和掌握果然停滞了不少。”
“过目不忘如你,居然都忘记了…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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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寒冰侵占的埃博登城内,刚刚躲过了“欧根”刀刃的黑发巫师面沉如水。
自己,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二十天的苦战,十天彻夜不眠的鏖战,身体和精神殿堂都已经被逼到了临界点…他现在十分清楚只要再多用一个高阶魔咒,自己就能直接昏厥过去。
当然,这也并不是自己的第一次苦战,类似的经历之前有过很多次;法内西斯、女武神、塞廖尔、查卡尔……
通常到这种时候,洛伦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开启阀门,先化解掉之前的负面状况,打赢对面的敌人然后慢慢恢复。
但现在不行了。
在某个名为“阿斯瑞尔”的邪神少年帮助下,自己开启了第二阀门…好处是一旦打开,这个世界上应该没多少能和自己匹敌的存在,就像昔日的“黑公爵”那样;
缺点是自己这么做,会直接给身处虚空之中的塞廖尔一个坐标,让这个被自己拼了命才放逐出去的“黑十字”能够再度回归。
除非真的是万不得已,洛伦真的不想再面对那家伙第二次了……
面对着迎面扑来的“欧根”还有被他裹挟全身的冰雪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