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该怎么和祖父说却一直在斟酌,又要祖父引起重视又要有合理的解释,毕竟祖父所行之事甚是隐秘,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已然知晓。
这一晚穆识月来来回回的不知翻了多少次身,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几乎睡到午时才醒过来,再有两日八少爷穆宸浚就满百日了,这三个月浚哥儿一直养在祖母那里,以至于慈严堂日日都是欢声笑语。
早晨穆五爷过来了一趟,听说她还在睡着就没有叫她,还亲自到慈严堂替她和老夫人告了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自燕姨娘事发被关了起来以后,穆五爷经常到长子和yòu_nǚ的屋子来嘘寒问暖,穆识月觉得这是她两世以来感受父爱最明显的日子。
只是今日她还想找祖父和他说昨日想到的事,没想到竟醒的这样晚,草草的收拾完就赶到了祖父的书房,却被院中的小厮告知老太爷有事出去了。
眼瞧着北燕使者就快要进京,周衡还远在千里之外,一来一回加上筹谋布局就要很多时间,穆识月心中焦急,索性不走了,就在祖父的书房旁边的宴客厅等着他回来。
这一等就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才将外出一天的祖父等回来。
祖孙两人进了书房,看着穆识月锦衣上的褶皱道:“月丫头是有什么急事吗,听说你都等了我一下午了”。
穆识月点点头,噙着笑道:“左右孙女也无事,就在您的宴客厅里喝茶吃点心,倒也没有无聊”。
穆老太爷挺她说着话边走到靠内的书案旁,当着穆识月的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书案之上,态度随意,想来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
“前几日絮儿出府买东西时无意间撞见几个常年来往北境贩货的行商说要大量收购铁器,据说是北境那里有人在高价采买,尤以岭项、尚骏两地最甚,孙女记得祖父游历的时候也曾到过北境,所以想来让您给说说那边的情况。”
这是穆识月熬了一个晚上才想出来的绝佳说辞,有人收购铁器是真的,却并不是北境的人,也没有什么高价采买的事,但她就要借着这事提醒祖父不要忽略了北燕的狼子野心。
至于祖父派人过去查真假,凤阳在东南之地,与北境千里之遥,一来一回就得月余,到时候两国谈判正是焦灼的时候,她就不信北燕会提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发兵。
退一万步讲,就算祖父的人没本事查不到,她也可以说只是丫鬟偶然听到,她哪里知道真假。
穆老太爷果然被她的话惊到了,北境可是南晋与北燕接壤之地,大肆收购铁器莫不是要制造兵器,而当朝有自己的冶金坊。所有兵器全部官制,私下冶炼兵器可是大罪,虽有那为了钱财甘冒风险的,又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收购。
岭项、尚骏,穆老太爷凝想片刻陡然睁开了眼睛,这两个地界正是位于北境边线的两边,恰成掎角之势,这定然是北燕人搞的鬼。
北燕一面派使者来一面又行此奇怪之事,他们要做什么。
“孙女去年收了个掌柜,几日前也听说了此事来找孙女,说这是一本万利的机会,孙女虽也不想做这些下九流的买卖,但日日被他扰的不胜其烦,所以就来寻祖父帮着出个主意。”
穆老太爷这才从沉思中出来,怪道月丫头越过老五来找自己,原来是因自己对那边了解一些,却不知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朝廷对铁器一类看管的还是比较严,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的好,咱们家也不差那些钱,需知利益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你一个小姑娘,管着铺子已是难得,不如就安分的赚些脂粉钱罢了”。
穆识月乖巧的应了下来,“孙女听祖父的”。
把玩着桌上的鎏金异兽纹铜炉,暗中觑着祖父的脸色,状似不经意的道:“孙女还听说北燕的使者团正在往京师赶,七皇子去年病逝了,也不知道北燕这次来咱们南晋是要接回他们的皇子还是要咱们再派个皇子过去,这要是谈不拢还不得打起来呀”。
穆识月一副闲聊的架势,坐在那里说着自己想要表达的话。
这事穆老太爷早已知晓,心中也是憋着一股火气,去年的时候七皇子诈死离开北燕,按理身为质子的皇子在异国暴毙,作为一国之君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对北燕问责,可廷议之上皇上竟然当朝驳了兵部尚书主战的折子。
言说两国盟约尚在,不能借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挑起争端,那样置黎民百姓的性命于何处,此事就被压下来了。
如今北燕主动来南晋,不管打着什么样的注意,一定不会是上赶着来受挫的,如果不能争取点于他们有利的东西又何苦跑这一趟。
这事他也给老大写信说过,凭他的建议,此番大可以借着北燕使者的到来做出一番劫掠质子的冤案出来,然后就可发出檄文讨伐北燕违背盟约,先是害死南晋质子,然后又来抢夺北燕质子。
集结兵力一举北上打他个措手不及,一雪当年被迫交换质子的耻辱,还能为七皇子这些年在北燕所受的苦楚复仇。
可穆大老爷却回信说圣上一直主和,自去岁起就有不少官员上书为七皇子悄无声息的就病死了鸣不平,想要为他讨一个公道,最后都被圣上驳斥了,以至于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提此事,他也不能不顾自身安危顶风而上。
如今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穆老太爷更觉得北燕在酝酿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