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之后,李延炤便命曹建带了两什军卒,前去河边取黏土带回营中。他自己则去到工坊之中,向木匠们定制了一个宽八尺,长一丈,围板高半尺许的大木盒。工匠们之前从未做过这种东西,心中顿生疑惑。然而相问之下,李延炤却并不说用途,只要求那些工匠依样制造就好。
曹建带着一群军卒,到河边取了足有十石黏土。回到营中,李延炤便让他们将这些黏土连同装黏土的木筐皆放置在他自己那间大屋之中。曹建对此颇为疑惑,然而李延炤依然不说用途,只是对曹建道,过几日他便能知晓,自己取这些黏土的用途。
曹建百思不得其解,回去的途中一直在琢磨着李延炤取这些黏土的用意。只是苦思冥想之下,依然无从知晓。
李延炤则将这些年他留存下来的所有陇西地图都拿出来细细比对。其中既有骑卒们侦骑时候粗粗绘制的草图,也有他自己根据侦察情况绘制的简图。连凉州自己原先绘制的地图,他手中都准备了一份。将这些地图分别拼接,而后细细比对之下,李延炤圈出不少自己存疑的地方,而后写下数道手令。准备等下一拨骑卒前出侦哨之时,令他们前去这些地点,勘验过后再将具体的地形地貌绘制成图,回报于他。
将手令交给巡营士卒们,令他们传递给代管骑营的周兴。刘季武负伤虽说不算重,不过也决计无法在伤愈之前主持骑营日常工作。理所当然地,这个重担又落到周兴肩上。周兴看过手令后,便嘱咐下一拨轮替的骑卒出发,准备前去代替先前侦骑的那些骑卒。为了完成李延炤交代的事情,周兴特地让文化水平较高的崔阳带队。这些哨骑们去武库中领取武器,备足干粮,又去马厩中牵过各人所乘的两匹马,便在次日清晨出发,向着陇西而去。
李延炤安顿下这一系列工作之后,便行去县府地牢之中,提审了那十名被怀疑是虏贼探子的乱民。经过牢头与狱卒的一番刑讯审问之后,这些人当中,已有三人招认。而另外七人,却是无论如何上刑,都不肯承认自己是虏贼所遣的探子。
李延炤亲自到狱中提审这些人,在阴暗逼仄,潮湿不已的地牢之中,这些人身上被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出的道道血痕却依然触目惊心。几人身上都因为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又无人上药治疗,导致伤口已经化脓溃烂,一眼望去,端得是惨不忍睹。
李延炤目睹了这番景象,心下也知即使是认罪的那三人,也未必是虏贼的探子。古语曾经有云,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能挺过严刑逼供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都会在这种严酷的刑讯逼问之下,为了减轻自身痛苦而屈打成招。
只是当下这个局面,外有战乱强敌。内里这些被强迁来此的流民,又构成了内部新的不稳定因素。不论如何,李延炤都需要几颗人头来安定人心,并借此来警示那些心有不轨之人。
李延炤亲眼目睹之的刑讯,持续了约莫一下午。直到囚窗之外照射进来夕阳特有的那种橙黄色的阳光,剩下那七个人,依然是不曾招认。审讯之中,坐在一旁的书吏没有得到李延炤的首肯,始终不曾动笔记录。一下午的徒劳无功之后,李延炤面无表情地将牢头喊到面前,而后痛批了他一顿。
自那次开赌局被李延炤抓了个先行,并且还赢走了李延炤的一吊钱之后。这牢头便低调了很多。不光值守之时赌博再也不敢大呼小叫,而且每次见到李延炤,总是毕恭毕敬,唯恐哪天得罪了这位大爷,使得他跟自己翻旧账。而李延炤在那之后,也不曾刻意去为难他。只是在审问这些乱民这一件事上,李延炤对他实在是大大地不满了。
被责备了一通之后,送走李延炤等人,这牢头便吩咐手下人取出拶刑所用的刑具。拶刑便是用一排细木穿上两条绳索,施刑人将受刑人五指夹在木排之中,施刑之时,两人奋力合拉。十指连心,受刑人在受到这种刑罚之时,往往痛彻心扉,口不能言,甚至往往会因为承受不了剧痛而昏死过去。
牢头命狱卒们从狱中提出一名未招供的乱民,带到值房之中。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一名狱卒从背后一棍打了个趔趄。随即便被几名狱卒上前按倒在地,右手被死死压住。一名狱卒死命掰开他的手指。牢头则笑嘻嘻地将拶刑所用的木排套在了他的五指之间。
“拉!”随着牢头面无表情地下令,身旁的两名狱卒迅速上前,各自牵动一边的绳索,而后毫不犹豫地拉动起来。随着拉动牵着那一排拶木的两根绳索,人犯的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人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从他的喉咙之中,发出一声低沉而洪亮的不似人声的哀嚎。
他的全身剧烈地挣扎着,压住他身体,抱着他两条腿的那三名狱卒都感到控制他逐渐地有些费劲。拉绳的那两名狱卒依然满面狰狞地牵拉着绳索。短短十几息的光景,人犯右手五指,已因血流不畅而呈现出青紫色。
“松!”随着牢头再一次面无表情地下令,两名牵绳的狱卒松开手。那名囚犯手上乍然一轻,全身上下顿感一阵脱力。只是手指之间的痛感,依然在绵绵不断地传来,使得他松一口气之余,仍然在不住地呻吟着。
“说不说?”牢头站起身,一脚踏上那人犯的右手指尖,引得他又是一声惨叫。
那人犯喘息了片刻,依然勉力侧过头,眼神倔强地反问道:“说什么?我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