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把尔冬升放走了。
江澈是一个有艺术追求的人,但是,《新不了情》能赚好多钱,小成本,黑马,年度票房第三,他是第一投资人……
两相比较,他决定过一阵再追求艺术。
实话说这部《双生》尔冬升已经拍了有百分之九十了,江澈要是有志于导演之路,日后跟女演员开房谈剧本,就可以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可惜他没有啊。
跟女演员谈剧本?还不如和某个蠢丫头聊夫妻生活科普大全呢,再帮忙做做操什么的。
尔导低头上车的时候偷偷笑了,咋一看笑得很贼。
郑忻峰看着汽车尾尘,问江澈,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江澈说:“今天先歇一天,然后不行就硬上,乱来吧,总之拍完,实在不行拍完了咱们自己放客厅给自己看。”
“那怎么成?”郑忻峰说:“那我的表演怎么办?”
他是真不知道啊,他那段犹如愤怒的毛毛虫一般的拱妹表演,拱着拱着突然中刀的画面,将来有多适合鬼畜……他会和元首并列成为鬼畜界巨头的,哦,还有那个姓雷的are you ok.
导演临产之际撂挑子跑了,剧组还在,江澈给剧组放了一天假,这时候已经是九月底。
临州,江家。
大清早,夫妻俩照例一起吃早餐,江妈把掰开的半根油条放在江爸碗里,有些心疼说:
“你这都一晚上没睡了,还没想好啊?”
江爸笑一下,转过头,表情认真反问说:“澈儿妈,说实话,你觉得我是能当那么大老板的人吗?突然走到这一步,我有点慌了。”
“我觉得行。”
“为什么?”
“……”江妈困惑说:“总不能我说不行吧?”
江爸想一下,点头,爽朗地笑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江爸的服装厂效益很好,发展很快,那么多批发商合伙人不是白给的,现状,厂里的生产完全跟不上销售。
本来就有打算,看机会再租几间厂房的,结果突然来了个大机会——临州市国营纺织二厂(原来唐玥工作那个),要和一厂合并,二厂厂房要拍卖。
买了,小厂就真的要往大企业去了,江爸有点忐忑不安,江家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很安稳,同时也富足,他不知道要不要冒险奏这一步……
“那可是至少六百万啊。”江爸说:“按咱们家在原厂的持股比例,这次拍卖,至少得拿出三百万,是至少……”
“嗝。”江妈打了个嗝。
“昨晚都不敢跟你说,就怕你也睡不着。”江爸笑得有些宠溺说:“吓着了吧?”
1993年,三百万。
一直号称咱家那么有钱的江妈,确实有点吓着了。“咱家你厂里赚的,加上我那四个店,存款加货款,估摸着能凑个一百万,剩下两百万哪去找?而且你说没几天了。”
“只能是想办法贷点款,再就是借……就是利息有点高,万一……”,江爸说,“我就怕日后让你和澈儿跟着担惊受怕。”
江爸的忐忑,在于这一步,超乎了自己的能力,更在于江家明明已经过得很好,按说,该稳着来的。
“老头怎么说?”江妈的意思,是问江老头的意见。
“没敢问。”江爸说:“省得他跟着愁。”
江妈点点头,说:“那给澈儿打电话问一下?”
“打了,他同学说,他请假回那个茶寮了。”
“这样啊。”江妈是那种丈夫孩子大过天的女人,对她来说,家,比什么都重要,她想想那即将压在头上的两百万,有些胆怯了,小心说:“那要不就算了?”
江爸扭头看看妻子,犹豫一下,说:“我跟你说实话,你记得别急啊。”
江妈紧张地点点头,等待着。
“已经没法算了,这次事情是这样,厂里其他股东已经全都一致,要拍。”江爸说:“什么意思呢?咱不出钱,他们就有人乐得帮咱们出这份,只是……”
江妈不太懂什么股份,刚想说这是好事啊,但见丈夫脸色不是很好,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样,以后厂子就不是咱们家的了。”
江爸接着把这其中的逻辑仔细给江妈解释了一遍。
现在的情况,倒也不是说合伙人都是混蛋,厂子效益好,打出了品牌,有那么几个动点别的心思,很正常,但是十几个合伙人里,大部分其实没恶意,只是都一致觉得,这一步,天赐的机会,该走。
可以选择的处理方式,江爸要么一意孤行,搞到人心决裂;要么跟上;再不然……就得把一手办起来的厂子拱手让人。
他舍不得。
江妈捋不清复杂的人心和逻辑,有些郁闷说:“怎么小玥也站他们那边啊?”
“不是这么说,那孩子心肯定是想这咱家的,只是说话分量轻,当时估计也没考虑到这么多。”江爸说:“她想买下二厂这份心,咱们应该理解……那里,埋着她爹娘呢。”
话说到这,什么都明白清楚了……1993年9月底,江家面临一个重大的决策。
江妈收拾碗筷,餐厅厨房进出一次;抹桌子,又一次;空转,再一次ap;最后终于站定下来,说:
“老家澈儿有股那个厂,说是还不赚钱……这样,咱俩分头去借吧,我认识的几个附近开店的老板,凑一凑,十几二十万应该能有。就是还差得多,你想主意,别愁坏了身体。”
她有很多事不懂,但是对自己的丈夫,十分了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