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的额头瞬间肿起了一个光溜溜的大包,采葛看了,一边扫着地上的决明子一边边道:“这一晚上闹腾的,我可要明天去了宝华殿找几个法师烧点经文,把我们娘娘的魂给召回来。曲汾,你将笤帚放着,去找一瓶红花破淤油来给娘娘抹上。”曲汾急忙去了。
晏如绕过一地的决明子,掀起了床上的一床被褥,只见底下压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涑水家仪》。晏如坐在床上,一页一页翻阅,口中喃喃道:“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曲汾拿了一个青色的小瓶来,打开木塞后亮出了里面红艳艳的红花破淤油来,右手拿着一块棉花,正欲给晏如擦药。
晏如的手指越翻越快,先前还是用两只手指夹着书页往后翻看,到后来直接是顺着纸页的重量往后抖,曲汾的红花破淤油刚送到跟前,就被晏如一手挡开了,红花是活血破淤的,孕妇应当慎用的,晏如闻到了药味,忙用衣袖遮掩着鼻子。
晏如的另一只手合上了书,坐在床榻上重重喘了好几口气,手指却从书面慢慢移到了自己的小腹,最后又合成掌盖轻轻地盖在小腹之上。尽管如此,晏如还是没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她先侧过脸看看曲汾,在转过头看看采葛,轻声问道:“我的月信有两个多月未来了,又有害喜的症状,我这是……有孕了吗?”
曲汾和采葛还都未嫁过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怀孕害喜是什么样子。仔细回想起来,晏如这两个月一来睡眠的时间确实增加了不少,总是犯困,晏如她们都以为是春困的缘故,也没放在心上。晏如的月事一向不准,迟个两三月不来也是正常,前些天晏如觉得上身丰满了些,又微微有些胀痛,也只当是日渐丰腴。而晏如一向不信宫中太医的医术,连该请的平安脉也免了,现在仔细想想,可真是幸运到家。
“保险起见,奴婢明日就联系上梅小姐,请她过来瞧瞧。若真是有孕了,娘娘该做什么打算?”曲汾沉吟道。
采葛默默回想了一下晏如这些天侍寝的次数,摇头叹息道:“皇上许久没来后宫了,怎么着也超过三个月了。娘娘,您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这孩子能留吗?”
晏如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心里乱的很。这孩子不该来的。”晏如回想起这两个多月自己的状态,也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只一心扑在棠棣这一胎上,对自己身子的变化一无所知。
“务必让渭诗尽快进宫。”晏如说道:“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如此,一夜未眠。
渭诗进宫已是三天后,因为拿着降萼阁宫中的腰牌,宫里的侍卫太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都以为是晏如从外头找来的什么求子看胎的女医。这三天里,晏如不敢请太医来望,期间又吐得厉害,几乎是寝食难安,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脸色也大不如从前。因为晏如闻到一丝丝香料味便干呕得厉害,降萼阁上下索性每日只采摘院子里开得新鲜的时卉,或者摆一些新鲜的瓜果,这些草木瓜果之香能让晏如稍微好受一些。晏如嘴里没味,就常吃些腌渍过的陈皮来吃,不过吃了两天嘴上就起了大颗大颗的泡,她也就没敢再吃了。除了之外,上百个茶叶罐子都被收起来了,晏如想喝茶想得紧,最终也没什么办法。
渭诗出了子城后再也未曾犯病,一家药材铺打理得仅仅有条,平日乐得轻松自在,脸颊上堆了两块粉色的肉团,憨厚喜人,仿佛像个快活的未出阁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