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又问道:“既然半天功夫就能全部运完,为何今天不开始渡河?”
夏卫国道:“这五十条船有一部分是赶制出来的,有一小部分是停用许久的。总要经过检查之后才能载人过河吧,万一中途出了事故怎么办?为保险起见,咱们明日才能登船,娘娘安心用午膳即可。”
晏如点点头,转身回到军营处。采葛和曲汾张罗着午膳:白米饭、蕨菜汤、野菜馒头、芝麻核桃粉和一小盘猪肉松。晏如这两日身体稍微转好,流血的现象也基本没了,胃口也好了许多,今天盛的米饭大多数都吃完了,眼见着宋山煜等人忙忘了午膳,晏如就传采葛请了几次。
晏如琢磨着“夜”、“三”、“水”这三个字,略有些失神,这一块都是矮小的灌木丛,找不到一棵大树栖息,晏如便懒懒地靠在一小棵沙枣树旁休息,曲汾在一旁为其揉腿消肿,没一会儿一名婢女端来了一碗安胎药请晏如服下,晏如一手接过,凝视着黑褐色的药水,自嘲地笑了笑:“真没想到我还能撑到今天。”
曲汾道:“娘娘,您可别再做这样冲动的事情了。”
晏如抬头,看见那几只盘旋于空的秃鹫还未离去,小声说道:“恐怕今夜不得安宁了,曲汾,若是我要从军队里逃出去,你可愿意随行?”只听晏如又道:“听闻额尔德木图近日病危,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察哈尔恐怕要大乱。”
曲汾跟在晏如身边许久,本就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此时沉思道:“娘娘!如今战乱,您还要往哪里跑?此时待在军队里才是最安全的啊!您可不能乱来!郑大人和盛大人最近在民间搜查了不少有姿色的少女,拿出许多金银财宝送出境外,恐怕就是为了离间察哈尔的各个势力吧。另外,额尔德木图有十二个儿子,都眼红于父亲的王座,若是额尔德木图此时撒手人寰,大齐击退他们便轻而易举了。”
“如今全靠额尔德木图的铁腕和往日的威严撑着,各个部落同盟的势力虽蠢蠢欲动,但终究表面上是臣服于察哈尔的,要想让他们分崩离析,那就要看皇上开出的筹码有多诱惑人了。”晏如缓缓说道:“我若是此时不逃,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娘娘!您这是被谁蛊了心啊!”采葛远远赶来,听到晏如的话急得直跺脚。
晏如说道:“我早就不想跟子城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了,何不趁着这个良机逃走。就算皇上不出兵,察哈尔一样会打进来的,几百年来的拉锯之战,迟早要做个了结。这根本就不是我能阻挡的是事情,如果非要让一个人治理他们全部,我宁愿是他宋山潜。我确实是有私心,但我的私心不仅限于对他的感情,更在于客观的评价。这些年来,咱们皇上只是一味地沿袭前朝的制度,却接受不了一点变法。”
曲汾知道自己的主子跟后宫里其他娘娘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熟读史书,这使得她的目光永远不会锁在后宫。
曲汾说道:“这就是您最终选择七王的原因。”
“我没有选择他,我只是为自己打算。”晏如也不知道此刻是否言不由衷,也许她只想找一个理由使自己脱离这个环境。
采葛怔怔地听着晏如的话,不能理解大半,只拣她不明白的地方问道:“什么变法不变法的?奴婢怎么一定都不知道?”
“七王曾上书颁布‘归谷法’,规定以粮仓所积存的钱谷为本,其存粮遇粮价贵,即较市价降低出售,遇价贱,即较市价增贵收购。此举将会保证谷价不会大幅波动。其所积现钱,每年分两期,即在需要播种和夏、秋未熟的正月和五月,按自愿原则,由百姓向朝廷借贷钱物。收成后,随夏、秋两税,加息十分之二或十分之三归还谷物或现钱。”
晏如停顿后道:“丈量土地,按照土地的面积而非人头来收税,能够多收国税的同时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再说贯通两大运河之事,即可保证北方土地的正常收粮。削减大量年满五十五岁的士兵,每年进行军队测练,将不合格的士兵退回民籍,既保证了士兵的质量,又削减了军费。除此之外,不打压商贾等等一系列变法——皇上没有一条采纳。”
采葛愣道:“若是实行了这些变法,天下岂不是大乱?别的奴婢不知,就打丈量土地来说,咱们何府若是要按地来交税,那交的国税岂不是原来的好几百倍?如此看来,难道不会引起像何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的不满?”
“会。当然会,恐怕父亲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晏如缓缓说道。
曲汾说道:“娘娘,你刚才说您要逃,咱们怎么逃?奴婢如浮萍一般漂无所依,愿意跟随您一生一世。”
“奴婢也是一样的!天涯海角,誓死追随。”采葛的脑海中一个阳光开朗的形象一闪而过。采葛又问道:“恕奴婢多嘴,皇上待您真的是不错的。”
晏如心平气和道:“这样的事情实在勉强不来,我本就不中意他。皇上生性多疑、谲诡难猜,凡事都要从利益关系考虑,不能完全相信亲信、忠臣,实在不是君子的品质。不过换作任何人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恐怕都会如此吧。”
“娘娘决定要走,可是徐太医怎么办?他可是知道娘娘您……”曲汾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晏如道:“灭族的仇人我已经为他指明,他何苦还要来反咬我一口?这个秘密,就让他烂到肚子里去吧。采葛、曲汾,今夜三更,咱们务必要赶至汶江边。一切轻装